克莉丝腾地站起身。
爱德蒙正要伸手挽回,结果她已经他先一步攥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往楼上带。
克莉丝本来以为以水手扯帆的轻松劲,自己会很难拽动,结果手下的人非常顺从。
直到被带进房间,爱德蒙才回过神。
是一间大小甚至可以用来打室内壁球的健身房。
克莉丝已经栓了门,利索脱下外套挂好,开始解袖扣,似乎很宝贝这一对链式蓝宝石,所以摘下来放好后,才穿着熨帖的马甲慢条斯理翻折袖子。
即使环境不对,爱德蒙还是被这个动作引得红了脸。
克莉丝从一边的挂架挑了两只击剑练习用的木棍,抛了一只给他,被爱德蒙轻松接过了。
“你不说‘修女’,我差点忘了,你还欠我一次决斗。”她冷笑说。
虽然已经过了好几个月,爱德蒙还记着克莉丝右手受过伤,尤其她没有穿外套,深色马甲包裹得人更加斯文瘦弱,所以不敢用力。
对方不愧是罗马那位名师教出来的,动作相当敏捷轻灵,反而被她用木剑直直指了喉咙。
克莉丝冲他挑衅笑起来。
“你轻敌了。”
假发已经在这一会的动作间落下,爱德蒙伸出手,将垂落到眼前的黑发往后耙,终于认真起来。
本来就一路奔波,这会为了应对体力差异,克莉丝花费了更多技巧去应对他。
午后难得的日光爬过了好几个地板格子。
最后,爱德蒙伸臂,试图把瘫在木质地板喘气的人拉起来。
“是你输了。”
克莉丝坚持说。
爱德蒙没有顺着哄在这方面较劲的人,只是一本正经说:“你打败了威尔莫勋爵。”
“和基督山伯爵算是平局。”
“所以基督山伯爵在决斗里赢过威尔莫勋爵了。”
克莉丝避开他的手,伏在光洁的木质地板上闷声笑起来。
爱德蒙顺势在她身边坐下。
“你今天没有把话说完。”
“什么?”
爱德蒙简单说:“你只是和纳什展示了复仇的一部分。”
“让一个留有良知的人复仇,远没有那么简单,甚至是痛苦的……可是你现在打算把这些都全部扛下来。”
“毕竟他是我的手下,我很清楚,那些对他太难了。”
克莉丝没看他,眼睛被筋疲力竭的体力活动洗过,变得更亮了。
“编织复仇计划,要让仇人体会自己经历过的痛苦,就必须细数自己身上每一道还鲜血淋漓的伤痕,精密算出每一份痛楚的根源所在。”
“仇人夺走的东西,就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仇人施加的痛苦,就要让他自己也好好感受一番。”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别人给的痛苦,就以同样的方式,在自己能接受的范围来等量返还。”
“这才是最完美的复仇。”
这个人在意大利时就能敏锐体察到他想要复仇。
这番话,只有切身体会过的人,才能说到最心坎处。
克里斯班纳特到底经历过什么?
爱德蒙忍不住说:“也请给我回报和弥补的机会。”
克莉丝摇头。
“这件事和你无关。就像我曾经说过的,我从来不看一个人的动机和想法,我只在乎一个人做了什么,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她不信神,也不笃信这世上有善恶报应。
她只相信法理,相信逻辑,做什么事,因为种种因素影响,再得到一个结果。
不同立场,想法不同,做出的选择也就不一样。
她不对任何人的善恶有期待,研究经历和性格只是为了预判,比起来,她更愿意去看一个人的行事和结果。
“你只是做了更符合你身份的选择。”
爱德蒙突然说:“可是,如果我想请你看看我的动机和想法呢。”
克莉丝一怔。
爱德蒙发现,自从一次次被放过原谅,意识到自己有机会确实如纳什所说,变得对这个人不一样后,他不知收敛,更加得寸进尺,也更加贪婪了。
他继续道:“我的想法很简单,我是这桩惨案其中构成一环,即使我无意,我也心中愧疚得难以入眠……我根本放不下。”
“我的动机也是,我想借此机会接近你,我在你这里发现了找到答案的可能。”
爱德蒙一词一顿说:
“我想成为你复仇的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