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书院每一届的考核题目和形式都不一样, 但是最主要的肯定还是文试。在场的都是饱读诗书之辈,每个人过来应试都带着考篮, 原本以为考试地点在教舍内,谁知道那位穿着墨色长衫的老者就让大家在这个空地上开始考核。
难道是直接坐地上?会不会太有失风范了?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天下第一的书院嘛,说不准就追求什么魏晋风流、不拘一格,有几个学子以为自己猜到了什么, 为了争取一个好印象, 直接席地而坐, 等待夫子出题。
“坐什么坐?谁让你们坐了?都给我站起来!”墨色长衫的老者看着脾气有些火爆,看到有些学子竟然坐了下来,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从现在开始, 所有人, 听着, 是所有人, 扎马步!一炷香时间, 没挺过的, 就主动离开!”
说完朝旁边手一挥,就有两个云天书院的学子搬来了香案,上面插着一炷香,林清曾经换算过,一炷香燃完差不多是半个小时, 也就是说扎马步半个小时??让这些文弱书生??
林清整个是有些呆愣掉了!
不止林清, 其他来应考的学子也是纷纷哗然,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是来读书考科举的,又不是来考武状元的,扎什么马步啊?这里真的是云天书院吗?该不会是走错路了吧?
“肃静!如果不想考核者,可以直接出去!”季学明说话毫不留情面,也不在意学子里面有好几个都是有秀才功名的人,话也摆的很清楚,想要进云天学院,就先过他这一关!
一时间,大家都安静如鸡,没有人再敢发声,可是心里却是叫苦不迭——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云天书院还要考核扎马步啊!这里站着的大部分都是文弱书生,尤其是江南过来的学子,以文质彬彬、面若好女为荣,以五大三粗为耻,大多不重视身体的锻炼,要他们扎上一炷香的马步,简直是要人命的事情!
季学明看着年有六十,但是却红光满面、精神焕发,一个起势做的很有味道,双脚抓地,身子下沉,敛气收腹,双手置于腰腹两侧,一看就是平时没少练的。
做完示范动作后,季学明再次严肃地开口道 :“窃窃私语者,逐!左摇右晃者,逐!时间未满者,逐!现在——开始!”
随着季学明的三个“逐”字,众学子再也不敢质疑什么,等他话音一落,纷纷学着季学明刚刚的示范动作摆出姿势。
前来应试的学子大部分是中了童生或者秀才,还有一些虽是白身但是对自己学问也有自信的。当前官学式微的情况下,除非是有家学渊源,上自家的族学就可以得到最好的教育资源,否则要么托关系走人脉去蹭别人家的族学,要么就是去类似云天书院这样的有名书院进一步深造。大家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希望能在云天书院进一步的读书,为将来科举做准备。
所以对于这些人来讲,你要是考核四书五经、诗词歌赋,那是信手拈来,可是考核扎马步,那可真是要了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书生的命了。
林清站在人群间算是年纪小的了,幸亏他虽然看着瘦弱,但是因为从小需要走很多路上学,在镇上当伙计的时候也是一站一整天,偶尔也需要做一些力气活,扎个马步一开始倒也没有那么不适应。
只是站在林清前面的一个书生,刚刚照面的时候林清就觉得这书生脸色白的吓人,看着就不健康,此刻刚刚不过过了几分钟,那人就开始摇摇晃晃起来,两条瘦的跟麻杆一样的腿抖得跟什么似的。
那人好像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哆哆嗦嗦地站直了身体,有些愤怒地喊道:“这不公平!我们是来读书的,不是来做莽夫的!还请夫子重新出题!”可能是因为太过紧张,喊出来的声音都有些尖利了。
季学明看都没看那个学生,嘴里只吐出了两个字:“出去!”
那名学子猛然转身,提起放在地上的考篮,想要拂袖离去,但是可能刚刚蹲的时间有点久,动作幅度一大就是一个踉跄,差点撞到林清身上!
林清吓了一跳,看到那名学子惨白的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都有些气的发紫了,脸上挂着汗珠,抖抖索索地就被云天书院的学子带着出去了。
此时那柱香才燃了四分之一都不到,时间慢到让人绝望!
林清感觉到腿部的肌肉越来越酸胀,大腿也开始抖了起来,整个身子好像被人抓着往下坠,但是又不能往下坠,使劲地咬了咬自己唇,给自己提了一口气。发髻边缘开始不断有汗水滑落下来,有些掉到了眼睛里,导致眼睛酸胀地要命,也只能死命地眨眨眼睛,涌出了一些眼泪水,把那些汗水给冲刷掉。慢慢地,就连背部也开始发汗,十月的江南还有点微热,很快就感觉到里衣贴在背部的不适感,但是林清脑海中不断背诵着公式定理、四书五经,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把这个难捱的时间过得快一点。
“扑通”一声,最前面的一个学子居然直接倒在了地上,季学明一个眼神过去,就有云天书院的学子将那人抬了出去,其他人一切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