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事发突然, 孟钦和走之前只匆匆吩咐底下人, 让他们称他身体不适, 挨个通知来宾婚期暂缓。虽说有人看到他上车走了,却也算有个交代, 不会让杨诗音和孟家太难堪。只是孟钦和刚走, 杨诗音便让三姨太派车送她去胡公馆。杨诗音在气头上, 三姨太完全拦不住。她走的急, 走的时候连婚纱都没换。孟钦和这两天也往胡公馆打了几通电话过去, 都是胡公馆的佣人接的。一听是他打来的, 只回答说杨小姐在这,不过身子不适, 不能听电话。三姨太见孟钦和半夜回来, 有些心虚问道“维瑞,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那孩子找到了吗”孟钦和皱起眉,略微停顿了一下,淡淡道“孩子还没有着落,正在找。昨日走的急, 想着也该回来和父亲汇报一声。”三姨太有些过意不去,宽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 那孩子我看是个有福气的。”孟钦和敛了下目,道“多谢三姨娘。”孟钦和突然谢她,仅仅是因为她这一句话三姨太也是个聪明人, 笑了笑, “放心吧。”孟钦和在司令府歇了一刻钟, 没有去见孟司令,反倒是在三姨太那讨了两身她新做的衣裳。三姨太一边让佣人去拿,一边诧异道“你这是要做什么,给谁穿的”找孩子便是找孩子,为什么要找她要女人的衣裳孟钦和不答,只道“有劳三姨娘了,最好挑两身素一点的。”从司令府离开后,孟钦和先去了城北的胡公馆,毕竟他是在婚礼当天离开,必须给诗音一个交代。到胡公馆的时候,夜还未深,胡公馆还灯火通明,只是大门紧闭着。他的侍从官原要下车去喊门。孟钦和叫住他,亲自下车叩门。他敲了三声,轻重得宜。大门微微打开,门房从里面伸出半个头来,问“谁呀”孟钦和十分客气“我是孟钦和,来找杨诗音小姐,劳烦你去知会一声。”金城哪有不知道“孟钦和”这个名字的人。那人一惊,连忙礼貌应了声好,跑进洋楼去了。只是过了好一会,也不见门房回来,而那扇大门始终紧闭着。天边传来几声雷鸣,忽然下起雨来,都是豆大的雨粒,紧接着是倾盆的暴雨。侍从官连忙给孟钦和撑伞,可可雨势又大又急完全挡不住,而里面始终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场暴雨一连下了半个多钟头,毫无停歇的迹象,孟钦和站在门口,身上的大衣已经快湿透了。侍从官也被淋湿了,皱了皱眉。然而他见孟钦和此刻面色如常,也不敢松懈,只好同二少一样站得笔挺望着前方。眼前的洋楼中依旧灯火通明,隐约还可以见到走廊上有佣人走过,想必主人还没有休息。此刻,那栋洋楼里熏着淡淡的玫瑰精油。杨诗音坐在床前透过彩色玻璃窗往外看,路灯下,那人的身影看的真切,如注的暴雨也看的真切。杨诗清走进杨诗音的卧室,在杨诗音身边坐下,嘴角勾了勾“哟,我说这大半夜的唱哪出呢,原来是负荆请罪来了。瞧这雨下的,半个钟头了都不见他走,你打算罚他站多久”杨诗音倒没有杨诗清的好兴致,轻轻叹了气,道“从前我听过许多笑话,什么逃婚的,跟人私奔的。原本以为只是别人说来玩的,真没想到不偏不倚落到我身上了。婚礼当天抛下我就走了,现在整个金城不知有多少人想看我的笑话,我怎么可以轻易原谅他”“是,原谅早了就不长记性,下次说不准还会犯。”诗清又道“那孩子也是,早不丢晚不丢,偏偏在那个时候丢。”杨诗音淡淡道,“也是三姨太好心办坏事。我真不知道孟司令会这样做。”说着,她嘴边浮起惨淡的苦笑,“我第一次听到那孩子丢了的时候,我以为是真的找不着了。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心底里竟然冒出一个念头,我在想这孩子要是死了,要是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那该多好啊”她情绪忽然失控,靠在诗清身上痛哭起来,“我明明知道那个孩子是维瑞的骨肉,维瑞也喜欢她、在乎她。可偏偏越是这样,越像一把刀扎在我心上。怎么办诗清,我从前不是这样的,我怎么变成这样了”杨诗清从没有见过杨诗音这样,昨天即使从官邸回来,也没有崩溃,她素来都注重体面。杨诗清也吓着了,连忙安慰道“这也不是你的错,这种事放谁身上都忍不了。我跟你说件我的事,也是那个徐婉,我一直都咽着口气,没跟人说过。”“什么事”“我跟胡润生分手的那一阵子,徐婉婉住到胡润生公寓里去了。他那个公寓我也去看过,就一张床,孤男寡女的,打着订了婚的幌子你说都做了些什么事而且算起时日来,那个时候她肚子里还有二少的孩子。实在是荒唐,我现在说起来都觉得恶心,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见杨诗音的情绪缓和了些,杨诗清出主意道:“要我看,你还是早点和二少要个孩子。说起来,三姐你也回来不少日子了,怎么一直都不见动静你和二少现在还有没有”“他这两年越来越忙,不常在官邸里过夜。”“他在外面又有人了”杨诗音摇头, “那倒也没有。”说完,她叹了口气,“我和他或许真的回不去了。”杨诗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问道“三姐,我其实一直想问,当初你和二少在德国,为什么会分手”“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是我任性胡乱找了一个人嫁了,才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可是你们不知道,那个被抛弃在德国的人其实是我。我当初跟维瑞说,要他和我一起留在德国,就在德国结婚生子。回国和他哥明争暗斗有什么好的可他舍不得,既舍不得他的军团,也舍不得权力,执意要回来。从那天起,我就明白了,我并不是他心底最重要的。”“爷们虽然有爷们的事,他若是个胸无大志的人,你当初又怎么可能喜欢上他只要他把你放在心里,又何必一定要是最重要的呢”说着杨诗清拍了拍杨诗音的肩,“三姐,还是要看着眼下才好,他既然来了,又在雨中站着不走,定是来跟你求和的。想必那个孩子已经找到了,最要紧的还是和你把没办的婚礼赶紧办了。外头下这么大的雨,我看再让他站两三个钟头就也差不多了。”“我心里有分寸,你先去休息吧。我也困了,他若有诚意会一直在那的,明天天亮再说去吧。”说着杨诗音站起来看了一眼窗外的雨,还是将窗帘拉上了。眼看着那洋楼里的灯一盏一闪的熄灭了,而与是也丝毫没有减小的意思。侍从官提醒道,“二少,这雨也越下越大了,随州营地那边都是山路,怕是回不去了。”孟钦和没有说话,那侍从官察觉自己说错话了,“现在山路或许还没有太打滑,要不要先派几个人回去,将要带带的东西带过去。”那侍从官一直跟在孟钦和的身边,他记得二少车上不仅有西药,还有几身衣服。孟钦和默了一会儿,看了一眼灯已经完全熄灭的洋楼,他转过身来,吩咐说:“营地那边还有事,留一个人守在这里,等明天门开了告诉杨小姐,我一定会给她交代。其余的人跟我回营地。”杨诗音一直都没有睡着,她躺在床上听见窗外有汽车发动的声音,连忙起身去看,才发现原本停在那的几辆汽车车灯都亮着,像是要走了。孟钦和就在车上,她原本还可以叫住他,可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这样做。杨诗音站在窗前,眼看着那几辆汽车从楼下飞速驶离。就和曾经的那些岁月一样,一去终不复返了。孟钦和回到营地是凌晨五点,这雨比预料的还要大,司机也不敢开快了,一路颠簸才到了随州边境。孟钦和一来不想打扰徐婉休息,二来见她上次反应那么大,确实也该避嫌。于是将药和衣裳交给护士之后,自己另外在旁边找了个房间休息。等第二天天亮了,他再告诉她糯糯的下落。只是他身上被雨淋透了,衣服又都在他卧室的衣柜中。思来想去,他还是进去了。或许是护士为了方便晚上照顾徐婉,房间的灯并没有完全熄灭。他只看了一眼徐婉,便径直往他的衣柜走去,利落地取走他要的衣服。他原本直接要出去,走之前还是回去看了一眼,灯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到了极致,眉头紧皱着。睡的也不安稳。两天前,她还可以与他针锋相对地争辩。如今糯糯一出事,人便眼看着憔悴得不成样了。就像原本可以自生自灭的野草。也会有耐不住风霜的时候。他走过去,伸手碰了一下她的额头,注射了退烧的药,虽然烫着却也好些了。他的手不自觉地缓缓从她脸上划过,从她的额头到她的脸颊再到她的下巴。睡梦中的她是柔和的,少了几份她清醒时的倔强。他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忽然想起从前的一些事来。那还是四年前他受了枪伤,她那时已经离开了他,他废了心思又将她叫了回来,留在身边照顾。记得有一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她趴在他床边睡着了,也是和现在差不多的睡颜。他隐约还记得,那天他好像也还捏了一下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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