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余生再度散成光点,齐斯站起身,走进下一个房间……
在连输四十六局后,齐斯坐在第四十七个房间的棋盘前,托着下巴盯着晋余生看。
晋余生忽然开口:“老齐,你要不去学学怎么下棋吧,每次都只是简单地躲避失败的路线,却不知道具体输在哪儿,重复再多次都是赢不了的。”
齐斯确实没学过下围棋,只是知道下棋的规则罢了;他也不打算学,无聊,浪费时间。
他“哦”了一声,抄起铁质的棋盘砸到晋余生脸上,发出“咔嚓”一声硬物砸碎头骨的脆响。
如果是在现实里,齐斯不会这么做,毕竟好用的工具人并不好找,尤其是已经pua了六年,养熟了的那种。
但既然是在做梦,就没有这方面的担忧了。
齐斯面无表情地端着棋盘,往晋余生的脑袋上砸去,一下、一下……
直到“晋余生”的脑袋凹下去一块,泉眼般流出丝绸般滑腻的鲜血,他才将手中的棋盘扔到一边。
时间差不多了,齐斯向后仰坠,从梦中醒来。
手机时间显示4月13日早上六点,他足足睡了十六个小时,期间没有进食。
未接来电那儿有七条记录,都是林辰打来的;短信也收到了三条,是林辰发来的。
——料想是论坛里闹出了什么和他有关的风波。
齐斯没有接电话、看短信的打算,也懒得进论坛看一眼。
阴天的早晨灰蒙蒙得有如傍晚,站在窗前向远处看,大片的钢筋水泥建筑隐没在乌云中,像是被一块厚不透光的桌布罩住,头顶皆被无形的怪物吞吃。
齐斯玩了一会儿开心消消乐,在六点半准时从床上爬起,从衣柜里清一色的白衬衫中取了一件,换掉身上已经被压得皱巴巴的那身。
空气中湿气很重,盥洗室发白的地砖析出虫卵般细密的水珠,洗漱台上多处磨损的玻璃雾蒙蒙一片。
齐斯刷完牙,洗完脸,顺便上了个厕所,将地上的水珠踏碎成水膜。
他出了家门,乘电梯下楼,走出小区,钻入旁边的早市。
路过那家常去的早餐店时,老板娘冲他招呼:“小伙子,你好久买来姨这儿吃了!”
齐斯调转方向,进了早餐店:“嗯,一个鸡蛋灌饼。”
他扫了九块钱过去,状似随意道:“前几天回老家处理了一些事情,昨天才回来,自己泡了碗方便面对付了一下。”
老板娘将面皮丢进锅里,往上打了个鸡蛋,神色如常:“唉,你们这一代都是独生子女,有什么事只能自己忙里忙外,真不容易。”
齐斯找了个塑料凳坐下,望着街道上往来的人流出神。
他依旧记得昨天在落日之墟感受到的那丝熟悉感,有人在窥探他,是个熟人。
随着对诡异游戏认知的深入,他已然确定自己进入游戏并非意外。
契在他十六岁以前无数次试图将他拉入游戏,无一例外都失败了,究竟是谁有能力在规则的限制下完成契做不到的事,这是个问题。
公会势力盘根错节,能力达到那种层次的存在可调动的势力是难以想象的,能成长到那个地步也必然足够谨慎,大概率早就有所布置,对他进行了不少的调查和监视……
所以,会是谁?
“过两天姨也要回老家去了,这店要关半个月咯。”
老板娘将肉肠放到面皮上,锅铲一翻,面饼滚成了个筒子:“姨的一个小姐妹死啦,姨得去送送她……”
齐斯一向不能理解友情和亲情之类的感情,也不知道人都死了,参加葬礼还有什么用。
他就像是毒蛇之类的冷血动物,习惯于将周围的人当做环境的一部分,无所谓亲疏远近,只有熟悉和不熟悉,危险和安全……
不过此刻,他还是沉默地听着,捏出哀悼和怜悯的神情。
老板娘叹了口气:“唉,咱这一代人,一个接一个老掉了,说死就死了……
“说真的,都五六十年了,活也活够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儿孙啊……”
鸡蛋灌饼做好了。
齐斯拎着塑料袋,和络绎不绝的人群混杂在一起,向早市的出口涌去。
才走出没几步,忽听身后有一道年轻的男声喊道:“妈,能不能再借我点钱?我要去见小娟,不能就穿这一身……”
两秒后,老板娘的声音响起:“钱转你微信上了,好好打扮打扮,带小娟去吃好玩好……可别再拿去赌了啊。”
“知道了,妈,我走了!”
齐斯回头看去,只看到一道瘦削的背影,年龄和他相仿,身形也有相似之处,应当便是老板娘的儿子。
他不再停留,照例走到早市角落的垃圾桶边,拿肉肠喂了狗,带着剩下的鸡蛋饼回到家中。
他小口咬着鸡蛋饼,终于有闲暇研究起林辰发来的短信来。
第一条短信说,论坛里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讨论愈演愈烈,甚至怀疑未命名公会和天平有关。
第二条短信表达了关心和担忧,问他为什么总不接电话,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第三条短信则斟酌着措辞提出邀请,说受了他那么多的帮助,如果方便的话,希望能请他吃一顿饭。
齐斯忽然意识到,很多关系是需要维系的。
他一直以来面对的大多是一次性关系和利益关系,对待那些多次合作的熟人,往往懒得捏出笑脸。
这或许能够有效减少不必要的精力损耗,避免浪费时间,但无疑不符合约定俗成的对维护合作关系的认知。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利益趋向型动物,长久的漠视会招致关系的疏远,可能引发一系列麻烦。
“所以,我是不是应该庆幸,这六年间晋余生没有整出什么幺蛾子?”
齐斯自感幽默地笑了笑,进入某个手机购物app,买了一箱橘子,在收货地一栏填了晋余生的住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