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吃饭, 虞敬尧突然问母亲“娘, 我看表嫂、子淳穿的都是旧衣, 明日你安排一下不然来了客人, 还以为咱们苛待亲戚。”
谢氏恍然大悟“对啊, 我怎么没想到, 还是你心细,敬尧放心, 明儿个我就叫绣娘给他们一人做几套衣裳。”
因为兄长只提了杜氏、谢晋,虞湘怕母亲忘了陈娇, 小声嘟囔道“还有陈姐姐。”
谢氏瞪了小女儿一眼,她当然知道也得给陈娇做新衣, 她就是不满小女儿对陈氏孤女的亲近。
虞湘乖乖低头吃饭。
虞敬尧继续道“再从账房取百两银子交给表嫂, 子淳出门会友需要打点, 咱们不主动,他肯定不会开口。”
儿子这么照顾她娘家的亲戚, 谢氏挺高兴的, 都应了。
第二天,谢氏亲自领着绣娘去前院客房给谢晋量尺寸了,量完单独给了谢晋二十两银子, 还告诉谢晋, 以后每个月她都会给谢晋五两银子的例钱。谢氏幼时穷苦, 虞家发迹后, 谢氏花钱就越来越大方了。
谢晋再三拜谢。
谢氏再领着绣娘来了杜氏这边。
一番推辞过后,杜氏拘谨地让绣娘量了尺寸, 量完她的,绣娘再给陈娇量。
“姑娘的腰可真细。”绣娘将软尺围着陈娇的小腰绕了一圈,看清上面的刻度后,饶是经常为人量尺寸的绣娘,都忍不住赞了句。
陈娇也觉得这世的她就像个病西施似的,但陈娇一点都不高兴,因为她现在虽然没有生病的不适,可这身子骨太弱了,多走几步就累,中看不中用。她又不天天看自己,她想要的是林娇那种健康的身体,去六里地外的镇上走个来回照样好好的,顶多出点汗。
她与绣娘说话,谢氏瞄眼陈娇身后,发现陈娇屁股一点都不大,一看生孩子就困难,眼里便露出一点嫌弃。儿子是虞家的独苗,谢晋也是谢家的独苗,对于期待子孙兴旺的长辈而言,让谢氏挑,她一定不会选陈娇当儿媳。
量完尺寸,陈娇退下了,谢氏又送了杜氏百两纹银,但没有提每月另给份例的事。
一个是与她同姓的秀才郎侄孙,一个外姓的侄媳妇,谢氏给的待遇自然不同。
但杜氏已经非常感激涕零了,都想给谢氏跪下,谢氏笑笑,说了些客套话就走了。
杜氏捧着装有百两纹银的匣子坐了会儿,然后藏了一半,带着另一半去找陈娇了。
“伯母,您这是做什么”面对杜氏塞给她的一包银子,陈娇惊呆了。
杜氏感慨道“你爹娘过世之前,将你托付给了我,还把陈家的家财都托给我们保管,等你长大再交给你。后来你伯父横死外面,欠了一堆债,谢家的家底都填进去了也不够还,是你慷慨解囊,让我动用陈家的那份,咱们才渡过了难关,再往后,咱们一家三口吃的穿的,花的也都是你的钱。”
有那份记忆,陈娇是知道这个的,但她也知道,幸亏杜氏厚道,便是家贫的时候也拼命赚钱供原身那病秧子吃人参,原身才得以续命,否则若杜氏贪婪,大可断了原身的药让原身自生自灭,杜氏还能省下一大笔药钱。
“伯母待我如亲生,咱们之间就不要算那个了。”陈娇由衷地道。
杜氏抹抹眼睛,露出一丝笑“好,咱们不说那见外的,刚刚太太接济了我百两银子,我留了五十两,这五十两你拿着,以后当嫁妆用。”
陈娇先是不要,实在推辞不了,陈娇忽然想到,她不嫁谢晋,以后肯定会找机会离开虞家,衣食住行都要用银子,所以
“伯母,您就是我亲娘。”一手拿着银子,陈娇靠到了杜氏怀里,从五岁到十六岁,原身与杜氏,真的就是母女了。
杜氏笑了,拍着小姑娘单薄的脊背道“等子淳中了举人,咱们就把你们的亲事办了,双喜临门,你也早点改口唤我娘。”
陈娇登时笑不出来了
虞家坐拥扬州城最大的绸缎庄,更是养了一大批绣娘,短短三日,杜氏三人的衣裳就都做好了。
陈娇得了两套春装、两套夏装,用的都是上好的绸缎,比陈娇在国公府穿的也不差什么。
“明日出门,陈姐姐就穿这身。”虞湘来找陈娇玩,挑了那套白衫儿、绿裙出来,比对着陈娇道,“陈姐姐穿这种清雅的颜色最好看了。”
陈娇并不在意自己的服饰。
虞湘却特别想打扮这位天仙似的客人,发现陈娇没有什么首饰,她派丫鬟将她的首饰匣都搬过来了,从里面挑了好几样送给陈娇。扬州城首富家的四姑娘,出手更是大方,反正少了一件,回头跟大哥要银子重新买就行。
陈娇真不想要,架不住盛情难却,只好无奈地收下了。
第二日,陈娇换上那套白衫儿、绿裙,再挑了一根白玉簪子插在头上,便随杜氏去了永安堂。
休息了几日,陈娇的脸蛋还是苍白的,不像虞湘那么红扑扑,但她的眼神变了,少了原身的凄苦卑怯,多了花季少女的灵动与生机,再换上新衣,莲步轻移缓缓地走过来,仿佛天宫仙子下凡,看得厅堂里的几人都是愣了愣。
虞敬尧第一个侧身端茶,移开了视线。
谢晋诧异地看着对面的青梅竹马,只觉得娇妹似乎哪里不一样了,以前无论他们去哪里,娇妹的目光永远都是落在他身上,充满了依赖,可今日,娇妹安静地守在母亲旁边,柔弱而端庄,竟一眼都没看他。
他盯着陈娇看,那边虞澜见了,红唇轻抿。
“娘,那我们先走了”虞湘跑过来挽住陈娇的胳膊,兴奋地道,春光灿烂,她最爱出门了。
谢氏叮嘱女儿一番,又对儿子道“逛会儿就回来,别由着你妹妹疯玩。”
虞敬尧起身道“知道了。”
杜氏一愣,目光在谢氏母子身上转了一圈“表弟也去”
如果虞敬尧去,她的娇娇再去不太合适吧
陈娇也打了退堂鼓,或许商户之家不讲规矩,可她觉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