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勤玉很失望,陈庆之走的那天,她砸了很多东西。
她哭着问我,为什么陈庆之要背叛她,她说陈庆之不配做她父亲。
她说只有我对她好,我才配做她的父亲。
可我心里清楚,我也不配。
我是个骗子,也是个疯子。
西北越来越平稳,大宇越来越动荡。
京城那些世家来投奔,陈勤玉收了他们的钱银,转头就把人赶去中州圈禁。
当初被陈勤玉放走的那人纠集一帮流民,扯了虎皮做大旗,竟然想找陈勤玉报仇。
这样没脑子的东西,我不过动动手指就能将他打退。
只是没想到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竟然打起了西北的主意。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陈勤玉。
我知道陈勤玉一定会去见小郡主,我也想见见小郡主是何等风姿。
在战场上,陈勤玉和小郡主交上了手。
我在暗处看着她败下阵来,我很高兴,又莫名提着一口气。
在那五支弩箭射向她后心时,我出手挡下了那些箭。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她死。
回去以后,她发了好一通火,像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我看着她折磨自己,差点就没忍住,想要推翻棋局。
可是不行,小郡主还没有坐上那个位置,殿下和娘娘的污名还没有洗去。
快了,很快了,一切很快就能结束了。
我提议攻打京城,陈家军和萧家军在青河两岸僵持不下。
陈勤玉数次想要直接打过去,我总告诉她,还不到时机,要再等等。
她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失望。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但已经不重要了。
萧正被杀那晚,我被对岸的爆炸声惊醒,醒来发现她趴在我的床边,双眼空洞的盯着我。
她说,“先生,你真的是我先生吗?”
我点头,“当然,我此生只有你一个弟子。”
她笑了,笑很奇怪,我不明白那个笑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当我明白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小郡主终于完成我们所有人的愿望,她坐上了那个位置,洗刷了殿下和娘娘身上的冤屈。
我想告诉陈勤玉真相,她是我一点一点教导长大的姑娘。
我真的……从来没想过要她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在城墙之上,她问我,“先生,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吗?”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对她拱手行了一礼。
原来她都知道,知道我对她的利用。
她闭了闭眼,我太了解她,每次她强忍眼泪的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闭上眼睛。
“你滚吧,滚回你真正的主子身边。”她带着哭腔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在得知她其实知晓一切时,我一向自诩聪明的脑子,竟然有片刻无法运转。
我看着她,看着她拎着我在她生辰时送她的长剑跑下城墙与陈庆之拼命。
我默默跟在她身后,想在陈庆之出手时拦住他。
所幸陈庆之没有还手。
我知道她恨陈庆之,让她发泄发泄也好,她不会真的杀了他。
可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没有杀陈庆之,她选择了自戕。
我声嘶力竭大喊,拼了命的跑过去,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害怕,我抖着手去捂她的伤口,感受到她流出来的血越来越凉。
我让她不要害怕,我说我会救她。
我喊医疗队的人救救她。
但是晚了。
她望着我,叫了我一句“阿……爹……”
我想起她年幼时,我教她“养不教,父之过”。
她满眼孺慕的望着我,“先生,你教导我,那你可以是我阿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