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沉的音色如弦鸣般,铿锵有力,却在话尾漏出一抹如水的温柔。
"你无需对我这般殷勤,便是你不说,我也会救她。"
她声音中带着如同隆冬大雪般的寒冷,硬生生将那话中那抹微低眉的羞赧,给藏在深处。
言讫,白兰玖旋身移开那被沈铮拢在掌心的肩头,越过他颀长高挺的身形,停在门口时,微微侧头却未曾出声。
踏入二楼唐宁淑卧室,这似乎是白兰玖五年来第一次走入这间房。视线扫过被花和丝缎精心装饰过的房间,方一开门,鼻尖便被那馥郁的花香盈满。
环顾四下那被房主人用心点缀的饰品,白兰玖依稀记得,五年前屋内所有的,不过是一张床铺。
缓步走到床畔落座,伸手探了探唐宁淑脉搏,才一掀开被子看到却是她身上那被撕破的衣物,甚至连那血的颜色,都凝固在伤口附近。
他,竟然未替唐宁淑换衣物
但
低眉看着自己里间不知何时穿上的单衣,白兰玖眉心微动,却不知是何种心绪。
他未替唐宁淑换下衣物,却替自己换上里衣。难道,在他眼中,说起男女之防,她竟是连女子也算不得
然这想法只在脑中停留片刻,又被她唇畔兀自溢出的嗤笑掩去。她赤身裸体,他不替自己穿上衣物,难道还能将裸着身子的自己抱回来不成。
从柜子中拿出衣物替唐宁淑换上,白兰玖检查过她身上的伤口,也不替她敷药便起身离开。
打开房门时,看到守在门侧的沈铮,不意对上他清冽的视线,却又倏然移开后,顿了半秒,方道
"不过是中了毒,没甚大不了。"
言语间故作的责备让一旁的男子蹙眉不语,缓步走过他身前时,却又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补了一句道"前提是,你在救她的时候还有理智的话"
话音落后,似不愿再留在此地般,径自下了楼。而在原地,只有沈铮微微低眸,浓如蝶翼的睫毛,极巧地掩盖下眼底朦胧轻晃的波光。
一楼红木门前,白兰玖视线扫过那被打开的大锁,伸手捡起挂在门扣上后,方一步步走入隧道中。然刚踏入其中,便嗅到了那奇异的香甜味道,脸更不由绷紧。
直至走到最后一级台阶,眼前的一切,才让白兰玖脸色稍霁。
宽敞的地下室内,四人高的巨形植物此刻正蜷缩成团,原先四下舒展的藤蔓早已收敛于花心之上,仿是在形成一层保护障,将中心的紫色大花护在身下。
本欲缓步靠近植物,然白兰玖还未走到两步,其中一株本护住花心的藤蔓却是骤然向她打来。因做好了准备,正欲向后退出几步,眼前霍然出现的身影,却将她拢入怀中,朝隧道处退了一丈距离。
许是因着他力道稍大的缘故,白兰玖脸际贴在那厚实的胸膛,蓦地被那胸口处传来的温热,烫着。连着耳尖,似乎也红了一圈。
"够了,放开我"
低眼蹙眉,白兰玖努力从他怀中移开,却是被那握在肩头的手按住,动弹不得。 便连着方才出口的冷然声色,也似被他置若罔闻。
"它,很易怒暂时不要靠近"
沉沉的音色缓缓吐出话,带着浓浓的关切意味,便是沈铮也不曾想到这话由自己口中说出。是以,眉眼微微僵,放在手上的力道一轻,却是被白兰玖挣脱。
直到那抹比想象中娇小的身子离开他的怀中,沈铮的本擎住她肩头的右手微微一握,只觉着掌心一片空落,没有眷恋,甚至连余温也有些冰凉。
"我想唐姑娘应该感谢你把书房的书看了遍,否则,也不会认出它是万毒林中最剧毒的食人花,甚甚至还知道它的弱点便是盐和花蕊处的口。"
在将两人距离拉开后,白兰玖拢了拢斗篷帽檐,遮住脸际神情后,口中言出的话冻如霜雪,更像是带着些刺人的冰刃。
此话一落,两人间微妙的空气中似泛上几分朦胧,就连那不再言语的沉默,似乎也因为两人别扭气氛,让人难以再开口。
"抱歉我并不知晓它受到攻击后,会变得更加暴躁。"
打破这怪异沉默的,是沈铮低首道出的抱歉。
昏暗的地下室内,不知何时在墙壁上燃气的荧荧火光,摇曳出暧昧不明的颜色。一缕缕细微的光线打在静默不语的两人身上,一时间似乎连那难熬的沉闷气氛,也被渲染出几缕不意看清的情绪。
只有那株一直蜷缩在中央的大花,一直都维持着那戒备外物的姿势,仿佛只要谁一靠近,它便会不留余力地将他扫荡至死。
"把剑给我"
白兰玖的声音在室内想起,沈铮微微分过视线停在她身上,看到的却是那双白净如玉的手朝他伸来。
没有拒绝,从腰间抽出软剑,沈铮双手擎着剑,稳稳地放在白兰玖手上,没有多问。
然而,他不问,她也不回答。
就这样,彼此不相问,却又不是话本中男女主人公的心有灵犀。
因为,在白兰玖将那剑刃朝着自己掌心划去时,沈铮明显不曾料到会这般,本能地伸出左手两指擎住剑尖。
陡然睁圆的虎目中盛满灼灼之色,剑眉一皱成一簇,脸色更是十分阴沉,带着几分愠怒道
"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