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看到陛下, 十分忐忑。
梁元帝看着太子殿下乌黑的眼圈, 道“昨儿没睡好”
太子殿下沮丧地点点头。
见陛下过来, 政事堂门口的小公公将门轻轻地无声打开, 父子俩缓缓步入政事堂内。
政事堂的宫女早就将陛下喜欢的雨前龙井备好了,陛下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 温度刚刚好。
太子低头垂肩立在陛下面前的案几对面, 透过纱橱投进来的晨光将太子的影子扯在门口,变成一个谦恭的剪影。
太子为什么一晚上没睡好昨儿才开过大朝会, 梁元帝自然能猜到,道“赈灾平乱的事情让皇儿有压力了”
太子殿下垂头丧气地点头。
陛下笑道“昨儿上朝的宣旨的时候, 朕看你脸色平静,以为你成竹在胸, 怎么这会子却怕了”
太子勉强笑道“儿臣虽资质愚钝,当时听到父皇将如此重大的政事交给儿臣去办理,内心十分忐忑, 双腿在朝服下面打摆子”说道这里, 太子怕父皇不满意他的懦弱,偷偷抬起眼看了看父皇的神色, 见梁元帝神色平静,于是继续道“儿臣虽然愚钝,但至少记得父皇教导。父皇教导儿臣,身为太子, 要喜怒不形于色, 尤其不能被人看出恐惧和懦弱, 是以儿臣内心虽然忐忑非常,却也不敢在面上显露出来。”
太子此番话说完,陛下的眼神柔和下来,对旁边侍立的公公道“赐坐。将朕今日的血燕窝赐一碗给太子。”
旁边的小公公给陛下行了礼,退出去端燕窝了。
陛下道“那皇儿今日又是为什么来找朕。”
太子殿下哭丧着脸,噗通跪下道“父皇给儿臣这个差事太难办了,儿臣昨儿失眠了一宿,还是没有任何头绪,这是实在没法子了才来求求父皇。”
陛下不轻不重将茶盏放在案几上,挑起眉看了太子殿下一眼,不动声色道“求朕什么求朕收回成命”
太子殿下道“儿臣不敢,父皇圣旨下达朝野,岂有收回的道理,只求父皇给儿子指点指点,儿子儿子是在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太子殿下垂头丧气地跪着,一副难过委屈的样子。
陛下看着太子殿下这可怜巴巴的样子,冷脸道“就这么点芝麻绿豆大的事情,也值得你这样烦恼你要时刻记住,你是我们大梁的太子,必须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胆识,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一点屁大的事情就这样畏畏缩缩,以后遇上更大的事情你该如何自处”
太子殿下沉默地跪着,过了一会儿才小声狡辩道“有父皇啊,父皇永远会帮我的。”
梁元帝都要被太子殿下气笑了,道“没用的玩意儿,永远朕百年之后你待如何”
听到父皇这样说话,太子殿下抬起头看着他父皇,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眼眶有些微微发红。
梁元帝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不少,道“起来坐下”
太子殿下起来坐在椅子上,陛下盯着案几上高高的折子发呆,父子之间一时无话。
此时小公公端着燕窝进来了,他给陛下桌子上放了一碗,给殿下旁边的小几上放了一碗。
梁元帝端起燕窝,喝了一口。看到太子一脸愁苦的模样,道“先喝燕窝吧。喝了朕帮皇儿参谋参谋。”
太子殿下一副心下大安的样子,端起燕窝喝了起来。
梁元帝看着十四岁还是十分依赖他的太子殿下,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现在年富力强还能给太子遮风挡雨,但是他百年之后呢
想到这里,他思绪万千,不觉想起了他以前宣誓永远效忠的皇帝周世宗叶荣。叶荣雄才大略,哪成想会英年早逝,留下孤儿寡母断送了千里江山。
往事历历在目,梁元帝叹了口气,异姓容易有异心,终究不能托孤。
吃完了燕窝,太子殿下安静地看着梁元帝。
梁元帝道“此次你去赈灾平乱,看起来像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暴乱的暴民曾经也是无辜的民众,因为水灾流离走投无路才会暴乱。因此这些暴民不过是松散的乌合之众而已,你去平乱的时候给驻守永安府的奋威将军田子文带一道朕的密旨,让他协助你平乱,有了北厢军的介入,平乱不过是时间问题。平乱之后的赈灾才是你此去最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做好赈灾工作,保证汝南流离的百姓都能得到妥善安置,从根源上杜绝暴民的产生。如此,才算功德圆满。”
太子诚恳道“父皇这样一说,儿臣茅塞顿开。”
梁元帝不动声色道“从这件事情的解决上,你有没有悟出什么道理”
太子殿下朗声道“百姓才是一个国家的根基,百姓安则国家安。”
梁元帝恨铁不成钢道“让阮毓将你教成个书呆子了。朕是问你,在权谋这方面,有没有什么领悟”
太子殿下茫然道“权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