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昏暗的大殿上, 烛火微微跳跃,夜明珠泛着幽幽荧光。
大殿中央, 原本空无一人的主位,忽然闪现一道身影。
苏伊一身红衣,广袖长袍, 飘逸的袍角拂过地面, 带起片片灰尘。
“咳咳”人还未坐稳,先呛了一鼻子灰。
她转头看了一圈, 四周空空荡荡,一个影子都看不到, 门窗破烂不堪,墙角被蜘蛛虫蚁霸占,她挪挪脚,一只百足虫从她脚下窸窸窣窣逃走。
原本这地盘就阴暗昏沉,现在更多出几分阴森,简直可以和鬼府媲美。
实际上也差不多了,毕竟一头魔的地盘,说出去并不比鬼窟好听多少。
这是苏伊从另一头大魔物那里抢来的, 原本随便住住, 也不嫌弃,现在嘛,住惯了人类的大房子大别墅,再看她自己的老窝,就觉得实在有点寒酸, 拿不出手了。
而且她记得,当初打下这地方的时候,连带那些魔仆也都成了她的,现在怎么回事,跑光了
她无声催动与魔仆的联结,好半天,才有一个老魔物巍颤颤穿墙而入,拜在身前。
“见、见过主人。”
“其他魔呢”
老魔仆颤声道“主人闭关太久,他们没了压制,都逃了。”
在魔界,这种事再寻常不过。
他们这儿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万年前,曾有一位神和一位魔大战一场,两者打得天昏地暗,却始终不分输赢,于是就不打了,各回各家。
时隔半年,那魔回了自己地盘,却连洞府的门都找不到,原来他不在家的时候,老窝被人抄了,魔仆逃得一个都不剩。
而那位神仙呢回去路上无意间入了一处古禁制,在里面迷路六百年才出来,等他回到仙府,仙鹤在门前舒展羽翼,仙童奉上刚沏好的热茶,仙娥递来请帖,说天帝邀众仙瑶池赏舞,仙君回来得正正好。
这就是,神比魔,气死魔。
苏伊皱皱眉,除了魔仆,她手底下还聚了一批魔将。
在魔界,她的实力是最有可能成为问鼎魔尊之位的人,只是苏伊打累了,没有意向更进一步,而那帮手下却安分不住,要走要留,苏伊从不过问。
现在看,既然连魔仆都跑得差不多,魔将更不会剩下。
“我离开多久了”苏伊又问。
老魔仆抖着手比了个三。
“三十年”苏伊挑眉。
她在书中的世界就差不多待了这么长时间,难怪一回来洞府破败成这样。
老魔仆却摇摇头,正要说话,却被自己一阵咳嗽打断。
“三年”苏伊又猜。
如果是三年,魔将魔仆走了也很正常,魔天性不受拘束,她那么久不在,无人震慑,不跑才奇怪。
“不,”老魔仆摇着头,艰难道“主人离开了三个月。”
苏伊脸黑了。
才三个月,她的江山就没了
任她再佛,这下也有点佛不住,毕竟,谁也不指望能跟仙界的比,可怎么也不能被传说中那个魔比下去吧人家好歹还过了半年,老窝才被人抄掉呢。
她有点不死心,“真的全走了,一个都没留”
老魔仆缓缓摇头,“还咳咳还剩一位”
未等他说出是谁,苏伊便道“是魔狼”
“对,狼将军也在闭关。”
苏伊点点头,原本皱起的眉头松开来,别的魔走了就走了,她的狼还在就行。
经这么一打岔,原本脱离书本世界的惆怅淡去不少,现在想来,更多的是些欢快美好的回忆。
苏伊挥退老魔仆,给魔狼的洞府加上几个禁制,以防别的魔打扰,而后换了身行头出门。
时隔三个月,魔界依然是那个魔界,每天都有魔消失,也有魔从黑暗中诞生。
在这里,没有谁是无辜无害的,就连仅剩下的老魔仆,苏伊都从他身上嗅出其他魔物的味道洞府里的那些魔仆,到底有多少逃走了,有多少进了他的肚子,尚未可知。
弱肉强食,是魔界最基础的生存法则。
苏伊在魔界走了一圈,回来时,毫不意外发现洞府又破败了些,照这么下去,她完全不必担心有其他魔来抄她的窝,因为别人根本看不上。
魔狼还未出关,苏伊瞅了一眼,见禁制完好,便不担心。
她回到自己洞府,取出一样形状如罗盘的物品,这是轮回镜,可以帮助修行者磨炼心境的法宝,镜里镜外两个世界,连时间流逝都不同步。
对于修行者来说,轮回镜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对苏伊这样的魔却没用,其他人用它修炼,她用它打发时间。
手指在镜身上敲了敲,一团毛茸茸的荧光浮现,等定了型,赫然就是毛团,它是轮回镜的器灵。
毛团用看负心汉的幽怨眼神看着苏伊。
苏伊本想说才多久没见,怎么了这是,然后反应过来,她的时间与毛团的时间是不同的,她在魔界过了一阵,毛团在轮回镜里不知待了多少年,于是良心顿时就受了点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