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短
短地唤了喻言墨一声,之后却不知该再说什么,其实他曾反复纠结过此次下山,究竟要不要带喻言墨一同走,但最终还是两年离别后,片刻不忍分离的心战胜了理智。
但与喻言墨同行的后果就是,他做的所有事都将被喻言墨看在眼中,而其中许多,都是他不确定能否展示给喻言墨的阴暗面。
因此方才面对宁王氏时,他虽然看似淡然,但其实心中却常有一根弦紧绷着,按照他最初的计划,他对宁王氏的态度远比现在冷酷,但在喻言墨身旁,他却不得不收敛自己暴虐的一面。
即使如此,他依然担心自己表现得太有心机,会让喻言墨心生不喜。
在秦楠眼中,师尊是最风光霁月的一个人,与一切心机或是阴暗面都无法兼容,所以他低头看向喻言墨时,心中的忐忑让他忍不住开口,可是开口后却发现自己不知能说什么。
若是喻言墨知道了他的想法,怕是会喷出一口老血,他最清楚自己表面上的温润如玉都是装的,要是有条件,他绝对比秦楠还擅长装逼,就是因为没有条件又不甘于此,他当初才会那么沉迷登天小说,那么沉迷于男主秦楠。
但可惜,即使是聪慧如秦楠,在带上滤镜时依旧无法正常思考,于是在他的脑海中,一个与真相相去甚远的师尊的形象建立了。
这边厢秦楠自己纠结不已,那边厢喻言墨等秦楠说话等到怀疑人生,就在尴尬的沉默中,一人一鱼胡思乱想着等到了饭点,然后饭后继续相对无言到出发时刻。
一直到坐在前往怀仁山庄的马车里时,秦楠依旧在师尊会不会厌弃自己的猜测中忐忑不已坐立难安,喻言墨则茫然地思索着,为什么楠主看上去并没有十足的准备?
就在喻言墨忍不住担心此时的安全时,秦楠终于压住了自己的思绪,将话题转移到安全的方向,他抬手掀起了马车窗帘,此时马车正走在一条小路上,小路两侧竟是一片茶田。
初夏时节,正式田间正漂亮的时候,温暖的阳光照射在嫩绿的茶叶上,使得叶面如同翡翠一般漂亮,秦楠看了看,便举起抱着小鱼缸的手臂,像是要同喻言墨分享这片美景一般。
就在喻言墨欣赏的时候,秦楠却突然开口道:“这片茶田是怀仁山庄的。”
喻言墨一愣,他原以为怀仁山庄同北境十八家一样,是修者家族,但现在看来宁家其实是有正经生意的,似乎比起修者,怀仁山庄的人更像是会修行的农商。
这么看来怀仁山庄着实凄惨,分明与修真界的关系也不大,却偏偏因为传闻中的密道,几百年来不停地被妖魔和修者打扰。
喻言墨突然一愣,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既然怀仁山庄的人并不参与修真界的事,那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死守山庄,而不肯搬到别的清净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
难道说其实山庄中,其实还有什么宁家人想要守护的秘密?
就在猜测的时候,秦楠又道:“怀仁山庄的普洱茶天下闻名,就连秦君华都很喜欢。”
喻言墨怔住,他之前就猜测到杨柳絮和荒原之乱有关,此时却发现就连怀仁山庄,都和远隔千里的颍州秦家有了联系。
突然之间北境与西南,这两个分据修真界两境的地方,竟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喻言墨抬头看向秦楠,少年人在说完方才那句话后,就抬眼向车窗外看去,他的神色平静,眼神空远,似乎透过眼前这片茶田,看向了某个遥远的地方。
在某一个瞬间,喻言墨突然觉得秦楠或许并没有看到什么,而是陷入了思绪,甚至于,他在审视着某种名为命运的东西。
但很快,秦楠的神色就恢复如常,他眨眨眼,葱葱的绿色便落入眼底,为他浅褐的眼眸中添加了几分生气。
然后他低头看着小鱼缸中的喻言墨,征询意见般低声问道:“不如此次除妖的报酬就要茶叶?”
喻言墨并不擅长饮茶之道,但他想起埋骨在北境的那些人,突然觉得自己竟有些想尝尝,那被秦君华喜爱的怀仁普洱是怎样风味。
于是喻言墨点了点头。
秦楠的眉眼一弯,他将右手修长的手指探入小鱼缸里,触及到锦鲤光滑的鳞片,他笑了笑,然后轻叹道:“师尊啊,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喻言墨歪了歪头。
秦楠同样偏着头同锦鲤对视,一直到马车停在怀仁山庄门前,他都没有再开口,解释自己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