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王铁约好沐春带上王四、冯光上路了,考虑到有个小孩走路不方便又牵了头毛驴,几个人匆匆的往通州城里赶。
似乎都有心事,王铁一眼不发,沐春也是一改唠叨,只是到那三颗大树下都不约而同的停顿了一下,像没事一样观察了一下地形,又上了路。
陕西流民营地在通州的西门外的一片空地上,连绵几公里,大约有几万从陕西绥德、榆林等地逃难的难民,为了不打搅京师的社会治安,被赶到这里,实际上通州也算是京师下辖的散州了,地位还特别重要,承担整个运河的粮食、丝绸、食盐等北运物资,之所以在这里有大量的难民,主要是这里可以就近供应难民最需要的粮食,虽然仅仅是一口稀粥,但也能吊上条命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码头上需要大量的劳工,就此雇佣难民也算赈灾的一种方式了。
很多时候难民和流民是划等号的,但还是有一定的区别,这要看特定的环境,首先流民一定是难民,难民很容易边成流民。
难民大都是遭了灾,没有了生活来源,拖家带口逃荒乞讨,过了灾年或家乡灾情好转就返家乡重建家园,只是度过这段艰苦时间,他们大都有几天存粮,或身上还有几文铜钱,关键时节还可以混上几日,不偷不盗,天良尚存。
难民如果要是长期没有一点食物来源,饥饿几天心理上就会发生变化,长时间就会变得不理智,眼睛里只有食物,只要是能吃的,慢慢就突破了人性的底线,先是不顾廉耻,再就是变成了野兽一般的相食同类,彻底变成了一群晃荡在荒野上的两腿狗,唯一的述求就是食物,四处漂流像蝗虫一样就成了流民。
流民是很可怕的,首先自己都不把自己看成是个人,只要有食物就像疯狗一样不怕死,就是为了一口吃食,陕西几股大的流民群是见乡掠乡,见城焚城,加上有心人高呼什么“吃他娘,喝他娘,闯王来了不纳粮!”就造成了官军剿也剿不完的农民军,其实就是流民。
当久了流民就再也恢复不了从前的天性,不劳而获的抢劫拐骗生涯会驱使他们从贪婪走向凶残的道路,哪怕当上炮灰。
通州一带的难民好在有口稀饭,但也快到了成为流民的边缘,已经有偷偷易子相食的现象出现了,不少锅里飘着一股怪味,人人都怕,相互之间开始互防了,哪怕是夫妻之间。
沐春和赖芳约好就在西城门口相见,并不敢直接让赖芳先到难民营,难民营里鱼龙混杂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王铁到城门洞时赖芳已经和弟弟在等了。
“不要说话,你们先走,我们跟着!”沐春上前和赖芳小声说了一句。
赖芳牵着弟弟远离了沐春,边走边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放在一个包里,露出里面褴褛的衣服,弟弟也同样换上了破烂一身,走了一会两人在地上抓了把黄土,边走边偷偷的抹在脸上头上,一转眼就变成了难民,身后的王铁看得心里直呼:“这太有才了!”
难民营边上有个市场,其实就是个人市,难民基本上没有什么可以卖的了,除了人,这里人是主要商品。
赖芳和弟弟一进市场,就在市场边缘跪下,头发上已经插上了几根稻草,这是要买身的标志。
沐春和王铁赶快跟上,可还是慢了一步,已经有两人一脸横肉,两眼发光的流民盯上了这姐弟两个。
“两个白面饼!”一个流民怀里掏出两个黑呼呼的饼子,递到赖芳的面前,抓住赖芳的手就想牵起她,另外一个用手使劲拎起他弟弟,也不顾它们同意与否。
“两个饼子就想买两个?这一大一小小爷看中了,滚!”王铁上前就是一脚,踢在一个流民的屁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