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到院子里,林平就来回话,道:“老爷,我方才打听过了,甄家确与贾家交往甚密,此番随祭银500两。此外还有宁府先大老爷去世前一日,甄家曾有两个女人抬了许多东西去荣府。再早些的,老爷也知道了,便是甄家女眷上京的时候了。”
乔喻点头道:“做得不错,夫人再去贾家的时候你找个机灵的去跟着。”
林平应道:“是,老爷。”
林平出去后,乔喻坐到窗前思索起来。
老太妃是以甄家为代表的的一批旧臣的保护伞之一,对上皇影响力不小。此番去世,也难怪甄家紧张了。尤其上皇哀恸过度,也有些不好,甄贵太妃居于深宫靠不上,着急也是难免的。
甄家与贾家别看一南一北的,关系着实不赖,甄家上京第一站来的贾家。北静郡王妃对待贾府众人也是态度谦和,是为数不多的如今还愿意登门的贵客,对元春也多有关照。
乔喻不由想起当初听闻的,北静王酒后自言府中妻妾和睦犹如娥皇女英,神情语气颇为得意,想来至少表面上元春和那位甄王妃的关系非常好。只是传到忠顺耳朵里却被忠顺嘲讽北静是个傻子。
忠顺当时讽刺北静的话太过“精辟”,以致于乔喻一直记得很清楚。
“宵同梦,晓同妆,镜里花容并蒂芳。深闺步步相随唱,也是夫妻样。”
就这句话,忠顺还是唱出来的,每个字拉得老长,配合忠顺的表情,嘲讽力度max。也幸好忠顺是私下说的,这要是让北静听到忠顺造他谣,往他头上砸绿帽,估计得气炸。
想起这一茬,乔喻好笑地摇摇头,忠顺这几年越发毒舌了,再练一练,单凭那一张嘴就能气死人。
不提忠顺,说回甄家。甄家如今差不多是强弩之末了,作为幸进的家族,没了上面的偏爱,根基又虚浮,甄家难以为继。同贾家相似,子孙后代不成器,家族内斗日益严峻。偏偏花销甚大,金银如同流水一般往外淌,也就是甄家两代人攒下的家业庞大,才经得住如今这般的挥霍。
只是当今有些郁闷,甄家就属于他看着碍眼又动不了的。明知道甄家吞了那么多银子,却碍于上皇护着奉圣夫人,不愿惊扰她老人家安度晚年,因此处理不得。当今虽砍了甄家揽银子的手,只给甄应嘉一个“清贵”之职,但也只能眼看着甄家靠着已贪来的巨款过得滋润无比。
乔喻揉揉眉心,这一日拖一日的,眼看着当今越发不耐烦了,甄家靠山总有一天会倒,到时候别指望当今能网开一面。而同甄家交好,收着甄家大笔财物,还有胆子接收甄家判罪后藏匿转移的家私的贾家,也让乔喻头疼。
贾家如今的混乱已经很明显了。因有贾敏在,两家走动还算频繁,贾家两府下人的嘴又是个漏子,有什么不知道的。连贾敏都十分灰心,有一次甚至和他说,等贾母过世,她只照看下侄女、侄孙女们,别的她再不管了。
贾敏这般说也是有原因的。首先便是迎春的婚事,拖到今日都没定,又赶上国孝家孝,出了孝都十七八了,却没见贾赦贾母有半点担心,叫贾敏心寒。
再有王熙凤身子好了以后也不肯如从前那样费力管事,总说精力短了,缩在房里歇着,只叫平儿帮衬些。没了王熙凤镇压,贾府的下人快翻了天。王夫人不肯出头,李纨一向不开口,探春虽十分有才干,无奈是未出阁的小姐,所有人都知道她管不长。
乱象一旦生了,便难以根除。只是贾家有次见识的都是女儿家。
此番贾敬去世,热孝里面,贾珍贾蓉私底下依旧饮酒作乐,毫无敬畏之心。贾母倒是悲伤过度,病了一场,没赶上为贾敬送殡。
因为贾母之病,贾敏又去了几回荣府探望。
贾家的一些事儿也传进了乔喻耳朵里。比如他上回提醒过的贾琏,这几日倒是老老实实的,从宁府回来就在家里呆着,也没出去鬼混了,同王熙凤又亲密起来。贾蓉时常来寻贾琏,有一次却被王熙凤打了出去,之后再没上门。
看贾琏没犯蠢,乔喻就没关注了。
谁知八月里,那边却传来消息,尤二姐给薛蟠做了二房,依旧是养在外面。
薛蟠在外面跑了四五个月,回了家又病倒了,躺了许久才好。刚一好,就被贾珍贾蓉请去宁府。薛蟠正因错过贾敬丧事自责不已,连忙带了礼去,却在贾珍的安排下,碰见了花容月貌的尤二姐,当场看直了眼。
尤二姐其实不甚满意,薛蟠比贾琏差了一大截。家世不如,相貌不如,谈吐也不如。只是为了有一个安稳的去处,尤二姐还是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