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仓虽然烧成了一堆灰, 但仓储存录总归还在。这处库房原归周达负责,出了事,自然难责其咎。
整个庄子里的人都已经被看管起来, 但凡交代不清那晚去向的、无三人以上互相作证的皆被带走审问。周达强撑着一股气, 带着手底下几个人熬了三夜,将癸仓里原本存着的货品有一样算一样、来路途径以及经手之人全数理了出来, 忙报给乔喻。
年末本就是一年当中最忙的时候, 光是对账就已经让薛家上下忙成了高速旋转的陀螺。仓库遭人纵火之事一出,还得加派人手处理此事,已经返乡的伙计家里不远的也都被各处工坊库房召回, 各处管事纷纷开始清查手底下的人,生怕再出事。
冬至这日, 皇帝祭天, 商铺罢市。薛家在京的承局买办管事们也能歇上半日,齐聚城西崇沣楼。薛家包下了整间酒楼, 厨子食材都是自家的,做的菜式以江南菜为主, 也有北边的口味。
一顿饭倒是宾主尽欢。
饭后,乔喻留了薛蟠继续招呼众人看戏吃果子, 自己领了周达在内的七八个大管事回去议事。
第一件就是仓库遭人纵火一事。
周达将这几日查到的所有线索尽数道来。
“如今只查到三人。一个是庄户周老三的侄子,起火那日来给他送猪肉, 大约晌午时分到, 一个时辰后走, 并未久留。我叫人查了,周老三家就是京城边上的,原是太太陪嫁庄子里的农户,他侄子在北城做活, 有许多年了,平日里隔三两个月就来一趟,如今人还找得见;另两个是庄头的小儿子定了亲的媳妇的娘家人,来送节礼的,留得久了些,不过是在庄头家里,不曾在仓库附近逗留”
乔喻静静听着,暂未发言。
屋子里几个大管事觑着他的神色,也不说话,只拿眼神互相交流。这处仓库虽是周达管辖,里头的货品却不是。
薛家的管事承局的月俸并不算高,只够一家吃用而已,年末的分红才是收入的大头,好肉好酒、娶妇嫁女、穿红戴绿靠的全是这笔钱。
因此,得知一个仓库被烧,凡是能拿分红的管事都真心实意地感到肉疼。
今年船行顺利,且南洋的路子又打通一条,这批货都是新鲜的好东西,定能卖个好价钱,如今却被烧毁了一整个仓库。
这烧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受了损失的管事有脾气爆的照着一日三餐问候幕后黑手的祖宗十八代,虽然难免迁怒没守好仓库的周达,但今日一见他那乌黑的眼睛和憔悴的面色,再大的气也消了。毕竟共事了这么些年,平时争归争,基本的情谊还是有的,况且周达出了那么大纰漏,今年的分红恐怕是没他的份了。
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得搞明白是谁干的,不然连睡觉都悬着心,生怕再来一下,那这个年也别过了。
这几天管事们也没闲着,私下都悄悄地查着,只不过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那场火起得突然,到现在也没找着纵火之人,要不是现场的那两团油纸,兴许真以为是场意外了。
堂前,周达还在继续汇报“癸仓的东西我们已厘清了所有来路去向,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具体已全数记录在册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