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寔走后,季泠其实是很纳闷儿的,不能说楚寔对她不好,甚至可以说他带她已经比世俗上大部分的夫君都宽容和尊重了。但某些时候却毫无情面可讲,这样远远近近的,以至于季泠面对他,总容易进退失措。
芊眠笑道“少夫人,你看公子心里还是有你的。”
季泠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芊眠是在痴人说梦,不过季泠也并不纠结于楚寔心里有她没她,她只想好好过日子罢了,活一天看一天,如今怎么着也比那缠绕不去的噩梦里要好。
次日季泠才刚用过饭,就听见有敲敲打打的声音传过来,因问芊眠,“外面是怎么了”
芊眠出去看了看回来道“是任总管带着人在新建内院的小厨房。”
“咦”季泠有些惊诧,有关厨房的事儿,她自然要亲自去看。
芊眠将季泠常用的面纱取来给她戴上,这才陪着她去了外头。新建的厨房并非在原来的位置,而是取了侧院一角的屋子重建。虽然不是三开间的,但连着转角也有三间。
任贵是没见过季泠的,不过他认识芊眠,见芊眠恭敬地陪着她,便知晓乃是少夫人,于是上前请安。
芊眠低声在季泠耳边道“这是外院的任叔。”
任贵道“给少夫人请安,大人让小的再建个小厨房搅扰了少夫人。”
季泠这才知道是楚寔吩咐的,“任叔,新建的小厨房可有图纸让我看看”
“有的。”任贵从怀里取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画纸来捧给季泠。
季泠扫了一眼,还算有模有样,房子也宽敞,只是跟她需要的还是有些出入。“任叔,既是新建小厨房,我那儿也有一张图纸,可否让那些工匠照着我绘的图纸做”
任贵心想大人还真是料事如神,估计是看到过少夫人画图纸。“回少夫人,我这就让他们停工,再按照少夫人的图纸做。”
“我让芊眠回头给你送过来。”季泠颔首。
回到屋里芊眠问,“公子怎么突然想起再在内院起个小厨房了定然是为了少夫人你。”
季泠脸上并不见喜色。楚寔对她处处照顾周到,可她却无以回报,她的好意他似乎也无心接受,真让她受之有愧。季泠最怕的就是这种无根无由的好,最后也会无根无由的失去。
没得到过倒是无妨,可若是拥有过再失去,那种滋味可想而知。
楚寔不喜欢她做的饭菜,季泠也就没再上赶着给他送吃食。想来想去,亲自动手给楚寔做了件中衣,她的针脚也算细致,虽然比不上珊娘,但比其他人也算是好上些许了。
只是季泠一直找不到机会送给楚寔。楚寔歇在外院的时候,季泠怕打扰他正事儿不敢去,他进了内院也兵不来她的主屋,她怕她让芊眠送过去,会显得是在争宠吃醋,所以也迟疑。这样一来就没机会了,那中衣也就搁下了。
再过得几日,布政使家刘夫人又差人送来请帖,请季泠赴中秋赏月宴,她又称病回帖婉拒了,已经是第三回了,刘夫人似乎极喜欢办宴会。
谁知再过得几日,桂欢就来跟芊眠禀报说,京里来了钦差,布政使刘大人,还有提醒按察使宋大人已经被枷锁上京。这两人当政时,蜀地闹出那么大动静儿,自己却摆不平,还得楚寔临危受命。
一开始朝廷没动刘、宋二人,是怕政局不平先稳着,如今楚寔送了折子上去,蜀地民生已经恢复,自然就要动刀了。
虽说提醒按察使并不管军事,但因为刘宋走得太近,所以他也一并被问罪。按说都指挥使司也得问罪,但闹事儿的时候蜀地这边都指挥使出缺,朝廷新派出的人选半途病死了,再回报再选派一来二去就耽误了不少功夫。
这厢楚寔出头压平了造反的,朝廷拣选都指挥使的速度就更慢了。
如此一来,属地的“都、布、按”三大衙门全部人去楼空,楚寔这个成都府知府一下就成了香饽饽,人人都赶着上前来打探消息。因为楚寔的父亲是礼部尚书,离中枢最近,朝廷的风吹草动肯定一清二楚,其他府县都想打探打探朝廷还会不会继续追究责任。
男人们在前头想方设法打探消息的时候,会来事儿的夫人们也就要想着从楚寔的内院打探出消息来,有那心虚的,这会儿也着急想着要请楚寔能在后面的折子里给他们求求情,请朝廷从轻发落。枕头风就很有必要了。
一时间季泠接到了雪片似的拜访帖子,附近各州县的夫人们几乎同一时间相约要来探望她的病情。
可见人情冷暖和权势多么相关。刘夫人在时,因为她不喜欢季泠,时常在人前提及她的高傲无礼,所以其他夫人们也就对她敬而远之,如今刘夫人不在了,她们才上赶着来烧香。
这一刻季泠可真希望自己不是楚夫人,那样她就不用头疼要面对这么多人了。最重要的是该说什么不说什么,她都完全不知道,且她本就不知道楚寔的事情。
“少夫人,这些帖子你打算回吗”芊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