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 自己当然没有死, 可一夜之间,好像许多人都开始信誓旦旦地说,一号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最看重的实验品出了事,海因里希也仿佛因此生了重病,altas暂时陷入了混乱之中, 正是逃跑的好时机。
佩莱斯静静地注视着,云椋从他的眼睛里看见阿克琉斯的倒影, 青年漂亮的眸子不再像是温暖的金色湖泊,更像是无机质的宝石,冰冷、死寂, 但是仔细看去, 在他的眼眸深处, 有仇恨的火焰在燃烧。
美得惊心动魄, 一眼看去,便轻易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内心生出浓重的压抑与悲伤。
柳闻之扭过头,他看不下去了:“你……先别这么轻易下结论, 这件事还有很多疑点……”
“我知道。”阿克琉斯冷冰冰地开口, “研究基地防火措施相当完备,发生火灾概率几近于无, 那场火灾必有蹊跷;光塔精神体不会轻易死去,死于火灾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海因里希的病情有很大问题,实验品的死亡不至于对他造成如此大的打击……”
他将柳闻之所有想说的疑点都说了出来, 甚至说的更多,更全,让柳闻之一时语塞。
一直以来,所有的谋划交涉都以佩莱斯做主导,阿克琉斯更像是一个安静的旁听者,如果不是他存在感惊人,柳闻之甚至要忽略了他。
但他不说,不代表他不清楚,不知道。
实际上正相反,他有一双可以轻易看透事物本质的眼睛。
柳闻之不解道:“你都知道,那你还……”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青年垂下眼帘,按住心口,说道:“但是我与他的联系断开了,所以我知道他出事了。”
他的动作、声音都相当平静,但是那一刻,柳闻之却恍惚觉得他好像按住了一头正疯狂咆哮的野兽。
不过联系断开什么的……或许是光塔精神体独有的联系?他还是有点不太能理解。
佩莱斯没有说话,在阿克琉斯说他感受不到少年的存在后,他便一直闭口不言。
将诸多安慰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他很清楚,在阿克琉斯做出判断后,它们便一点用处也没有了。
光塔精神体是可以建立连接的,一般来说,亲人和爱人之间,更容易产生联系。
就好像那天来抓捕他们的研究员所说,觉觉拥有海因里希因的一部分基因,所以与他产生了精神域的共鸣,而他和阿克琉斯之间,显然是因为感情,而建立起了独特的联系。
曾经他的到来填补了阿克琉斯空虚的心核,如今他的离开,则足以将阿克琉斯的心撕裂。
拥有之后再失去,才是最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
所以佩莱斯不会去安慰他,这注定是无用功。
他只是有点后悔,如果当初,不鼓励阿克琉斯去接触他,现在会不会更好一点?
如果阿克琉斯仍是之前不识情爱、无坚不摧的模样,是不是便不会受到伤害?
可假设终归只是假设。
或许在他走到那面墙壁前时,命运早已悄然安排好了一切。
……
再一次逃跑时,佩莱斯怀着一点极其微小的希望,与阿克琉斯一起来到了四号卫星,那里被大火烧过之后,因海因里希病倒,无人主持重建工作,仍是一片焦黑的废墟。
阿克琉斯静静地伫立片刻,突然迈步向一个方向走去。
柳闻之看着他前往的方向,忍不住嘟囔道:“他怎么知道一号之前被关在那里?”
他虽然打听出了一号出事之前所在的位置,但他还没来得及跟阿克琉斯说呢。
阿克琉斯眼前是一个挤压变形,墙壁焦黑的房间,佩莱斯观察一番,自言自语道:“看样子不像是火灾,倒像是经历了一场爆炸……”
仅凭大火,没办法把金属板都烧变形吧?那可是防火抗压材料,质量上乘。
难道是发生了实验事故?
阿克琉斯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弯下腰,轻轻拂去与他腰部平齐处的墙壁上的灰烬与焦痕。
然后,被它们所隐藏起来的,少年所留下的痕迹便显露了出来。
少年不知道用什么器具,可能是小熊猫仍然还有些柔软的指甲,划开了银白色的涂层,在上面刻下了阿克琉斯的名字。
名字的笔画相当流畅圆滑,却可以看出有多次修改过的痕迹,在他的名字下方,还有许多长短不一的竖线,数量恰好与他们分开的天数相仿。
可以想象,少年是怎样抱着期待的心情,在墙壁上记录下日期,一直,一直在等待着他们的重逢。
然而,他却没有等到那一天的到来。
佩莱斯:“……”
失策了,刚才他应该拦住阿克琉斯,不让他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