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衾穿的是一件长裙, 裙摆有着手工镶嵌的钻石, 遥遥看去,是星河在她腿边荡漾。
她肤白貌美,腰瘦腿长,雪光隐隐透过窗棂, 落进她的眼里。是星星, 或者是什么更闪亮的东西。
鹤棣想。
他低下头, 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衾好奇:"你又在偷笑什么?"
"我今天生日,你这么开心的吗?"
她在他面前,骄矜而从容,仿佛是一个公主般,睥睨着众人, 但她唯独对他不同。
鹤棣含笑点头:"你今天真漂亮。"
她真的是很漂亮的一个女人,姿容美艳, 身材完美,雪白面庞于灯光下发出莹润美好的光泽。
因为舍得在脸上花钱,她的肌肤年轻得像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鹤棣怀疑, 若是自己伸手轻轻捏一捏她的脸颊, 会不会在这剥皮鸡蛋一样的脸上留下红印。
他说这话,平铺直叙,是很认真很认真地在说。不同于其他男人, 他说这话既不油腻也不夸张。苏衾心下愉悦,她骄傲地睇他一眼, 扶住他的手臂,笑意慢慢浸透眼珠,柔软的声线流过空气。
"那当然。"她毫不羞愧地接受他的赞扬。
鹤棣失笑,随着苏衾扶住他手臂,理所应当半靠在他身上。他视线往下看去。
身边骄傲的公主穿了一双华伦天奴的高跟鞋,碎钻细腻,折射出迷人光泽。她雪白脚踝绑了一条殷红的系带,更衬得她美不胜收。
许多男人都在看她,霍平知也不例外。
他缓步走来,与苏衾做了交谈。
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霍平知在鹤棣面前谈的东西很是高端,完全不能是他这个警官知道的东西。他谈美酒,谈豪车,寥寥几句,将自己与苏衾拉进鹤棣融不进的世界里。
苏衾察觉到,但她只以为他是无意的。她无意识地握住鹤棣的手,柔软白皙的指尖被男人虚握着,她在与霍平知说话时,感受到鹤棣掌心的粗糙。
甚至还有旧伤,结痂以后留下的印子很深。她微微一动指尖,想要再摸摸。那伤口还疼吗?她脑中掠过这个念头。
鹤棣吸了口气,把她的手握住握紧。
他说:"苏衾,不要闹。"
这话说时,是在她耳边。霍平知没听见,可这并不妨碍他在看到苏衾耳闻这句后,唇角一下子绽开的笑意,他沉着脸,感觉心中微妙而酸楚的情绪泛滥成灾。
他退后两步,沉默地看着苏衾痛快地抽出手,在鹤棣手臂上掐了一下,故作恶声恶气:"不准我碰吗?"
"……"鹤棣歇声,又像是一只背着飞机耳的猫了,他睁大眼睛,歪着脑袋瞧她,飞快地伸出手给她,摇头,"不,是我错了。"
"请公主继续握着。"
他从哪里听来她过去"苏家大公主"的名头,活学活用,亲昵而温柔地唤她做"公主"。语调平静而温吞。
苏衾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他依旧是虚握着,支撑着这个穿着高跟鞋,想要靠着谁歇一歇的年轻女人。
苏里在不远处,苏甜甜吧嗒吧嗒吃着蛋糕,小公主托着下巴,拉长音调,"姐姐还在和那个酷哥哥说话哎。"
酷哥哥指的是鹤棣。
"那个帅哥哥过去喊姐姐,和她聊了两句怎么就伤心走了呀。"
她像是一个讲解员,把看到的用自己稚嫩言语说出来。
苏里斟酌言语,纠正她:"那个帅哥哥可没有露出伤心的表情,甜甜宝贝怎么会觉得他伤心?"
苏甜甜理直气壮,还很骄傲地看了一眼苏里,哼哼道:"我看人超级准的好不好?"
小姑娘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她把剩下两口的蛋糕撂在桌上,背着手,摇头晃脑,得意非常:"甜甜就是知道!那个帅哥哥就算是没哭,可是我就是知道他一定心里很难过!"
苏里不信她胡言乱语:"那你告诉哥哥,那个酷哥哥和姐姐什么关系?"
苏甜甜眯眯眼睛,高深莫测道:"……姐姐在追他呀。"
这点说的没错,苏里也看出来了。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很快,小孩露出十分狡黠的表情,她拉长音,软绵绵又快乐地说:"而酷哥哥也喜欢我们的漂亮姐姐!他爱她!我知道!"
"爱"?
这个词形容得太过严重,苏里啼笑皆非,他没有再纠正她,因为他也觉得鹤棣喜欢苏衾。他难得赞许地想,苏甜甜有一双慧眼,这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同她说:"姐姐还没有真的爱上过谁呢,你觉得她会爱他吗?"玩笑般的问句,他挑眉看她。
小孩也有一番自己的见解。
"如果不是酷哥哥,可能姐姐就不会爱上别人啦。"她说完,在苏里怔了怔后,哈哈大笑,"哥哥你当真啦?我只是随口胡说的呀!"
小孩清脆的笑声,在这一角落响亮极了。
不少人看过来,苏里终于明白自己被小孩给戏弄了,他摇摇头,笑着揉了一把苏甜甜的脑袋,恶声恶气:"坏小孩。"
苏甜甜做了个鬼脸:"略略略!哥哥真的好好玩!"
小孩又抓起一个牛奶杯,咕噜噜喝了,她喝得嘴边脏兮兮,可爱顽皮。肉肉手指在撂下牛奶杯后,指了指那个方才去和苏衾说话的帅哥哥霍平知:"帅哥哥在借酒消愁。"
苏里看去,他心下一顿,霍平知确实在喝酒,可是面上的表情和平时没什么差别,惯常的温和斯文,他那副英俊长相也生生衬出温润如玉来。
霍平知低垂眉眼,慢慢喝酒。心中的酸楚与茫然更深更深,不远处,苏衾与鹤棣的话语还钻进他的耳里。
他并不高深的手段,在她面前,只用了几刻,便令他铩羽而归。
他喝下一大口酒,突然想起了司雪宁。那个已经在他笼中的金丝雀——他满意于从另外两个男人手中夺得她,甚至他最后用了堪称卑鄙的手段,令赵擎燃认清她的真实面目,然后顺利地豢养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也没那么高兴。
也许是因为肉体上的满足,并不能令他开颜。他总想要点更多,更能令他快乐的东西。
霍平知十分有自知之明地想,若是苏衾是能够充盈他内心空虚的女人,那他终其一生,都无法获得内心的饱满。
她绝对不会尝试与他这样的男人在一起。
他平静而失落地喝了一口酒。
……
苏里回神,他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当初苏衾将那份合同推在他面前,从容告诉他这些由霍平知亲手割让出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