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在简韬的眼前喷射四溅, 他雪白面颊上染了殷红, 淡色的唇珠用力地抿紧,手却依旧很稳很稳,一刀捅进了胖子的脖子动脉里。
那一阵阵的咕噜声,最后被动脉涌出的血给淹没, 简韬的睫毛上挂了红意。他再抬起脸, 眼中的不安在苏衾温柔的笑意下变得有了依靠, 他撒开手,刀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脆响。
瘦子是他杀的第一人,胖子紧随其后。
简韬一个不拉,他是这场杀戮中的主导者, 苏衾手把手教导他,哪里是致命处, 她只口述,或是伸手替他调整姿势。
简韬最初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诚然是一名出色的厨师,庖丁之术在行了得, 但那也只是对于动物而已。人是高级动物, 他还没有办法像是杀一只猪、一只鸭一样, 轻易随便地将其杀死。
是苏衾用着漫不经心的口吻告诉他:“你要是不学着杀人, 别人就会来杀你。”
“简韬,你要明白这个道理,这个秀场里, 只有自己的力量是可以依靠的。”
青年的眼圈泛红了一圈,他看着苏衾的目光,带着他都不知道的楚楚可怜,这一种情态太过惹人怜惜,苏衾都忍不住想伸手摸摸他的眼角。
她到底忍下了。在他杀死瘦子后,实在抑制不住内心的呕意,转身弯腰狼狈地大吐起来时,耐心地给他拍拍背,宽慰他:“你会习惯的。”
简韬抽着鼻子,小声地哼了两句,“苏衾,你也习惯了吗?”
直播间里,导演们、观众们都在看着这一场由苏衾亲手教导的杀戮,她抱臂观看,从容淡定,却因为简韬这一句话而愣了愣,很快,她回过神来,扯动唇角,温柔又平静地说:“当然不习惯了。”
小兔瞪大红红的眼睛。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来,揪揪他的鼻尖——简韬长相漂亮干净,是男人中俊俏的一流,说是神仙长相也不错,她颊边笑出一颗很浅的梨涡,“因为我从来没有杀过人啊。”
之前的说辞又被她拉出来,清清楚楚地说了一遍。
“我爸爸觉得女孩子杀人不好,他不想我变成会杀人的小孩……所以我就不做,这样能理解吗?”
简韬被她的动作惊得头往后一仰,可到底没躲过,憋屈地任由她捏鼻尖。
小伙子的鼻子长得也好,清正端庄,笔直挺拔,若不是那双眼太过无辜柔软,这支悬胆鼻定然会令他的神气多上几分。不过,苏衾想,这样的长相也蛮好,至少别人会很容易对他卸下心防。
不可否认,一些观众就是好这一口长相的,而不少杀戮秀场的参与者,也正因为简韬的长相而看低了他们二人的组合。
杀过胖瘦二人,搜刮完毕他们身上的东西,苏衾与简韬又回到自己的宿营地。他们每一天的伙食都还不错,苏衾有着辨别草药,利用草药引诱猎物的能力,简韬又做得一手好饭,他们俩的直播间在这一周内,居然由满含杀机的杀戮秀变成了温馨舒适的乡野野炊秀。
副导演抱着饭盒,与身边助理交谈:“今天苏衾身边有别的参与者吗?”
助理摇头:“没有,她还是照旧与简韬出门捕猎,生火吃饭……一如既往。”
副导演啧了一声,倒也不觉得奇怪,他垂下眼帘继续吃饭,喃喃道:“毕竟这两人挑的营地地方好,是最靠近King营地的一片。”
那块山坡的地理位置真的很不错,三面接近封闭,一面朝着King的营地,他们不太需要防备别人,只要老老实实守住这一块自家田地就好。
King又不喜欢故意招惹别人,现在还不到白热化的局面,参与者的人数是自然衰亡的,依照前三届的经验,参与者的死亡率会在一段时间骤然升高,而后趋于平缓,最后再度升高。
这其中的节点,一般就是导演组发布的任务所导致的,副导演吃完最后一口饭,不在意地想,若不出意外,再过几天,恐怕就会是任务下达的时候。
那任务的具体内容,是他这种年轻副导演无法提前知道的,不过他明白,那任务全数由总导演策划。那位面慈心善的白发老人,是个唯利是图的资本家,惯于玩弄人心,他发布的任务,回回都会掀起一波战火。
这次也不会例外。
……
苏衾的直播间里,那些不善言论已经少了很多,苏衾心血来潮打开一次,发觉还有不少人在夸她剥皮剔骨的时候动作流畅好看,以及诱引简韬去杀人时,那雪白脸蛋上挂着的笑容简直他妈的太过恶毒漂亮,就像是一个恶魔活生生在自己身上挂了两只从天使身上掰下来的白羽,故作天真善良地劝真正的天使去杀人。
是了,简韬这个比她高了足足一头的漂亮小伙子,才被观众们称为是真正的小天使。
就连直男观众,回忆起简韬初次杀人时,眼睛红彤彤地看人模样,都舍不得极了,心软说她实在太过狠心,为了保守自己的原则,逼迫他学会杀人。
她的直播间每天都有人打赏,倒也有了一波为数较多的固定观众,他们喜欢看的内容也有些怪异,很多时候,他们更乐意看苏衾手把手教导简韬杀人的技巧。
简韬最初杀人,是苏衾口述加亲手教导,接下来几次在丛林中遇到针锋相对的对手,两人利用各种他人不知道的药物作用,先一步麻痹敌人的身体,在他人毫无防备之时,又由苏衾口述教导他别的杀人方法,不管是一刀毙命,还是其他手法残暴的虐待手法,她的口中总能说出焕然一新的杀人技巧。
某日,苏衾在对着地上那个还留有一口气的敌人漫不经心说:“简韬,你知道一种古旧的杀人手法吗?”
简韬已经亲手杀过几个人,他不再手抖心颤,也不会面露青白,此时此刻,小白兔抬起那双无辜眼睛,好奇问她:“什么?”
“你是厨师,应该知道怎么生吃猴脑吧?”苏衾翘起唇角,她眼尾弯出的弧度异样有股缠绵意味,简韬莫名觉得舌根发苦,他呆呆地看着她,听她悦耳声音在空气中潺潺流过。
“我爸爸以前带我去见过……猴子吗,保护动物,但是他的同僚总有能吃得起的,他不喜欢这些,但碍于面子,还是带我去见见世面。”笑容很浅很浅,仿佛她一点都不曾放在心上,只是随口提起记忆里的这点事,和同伴闲聊,聊以慰藉。
“厨师将猴子锁在一个桌里,露出剃了猴毛的脑——有的人不喜欢吃剃了猴毛的,没关系,厨师也不会提前做处理,那群人好原滋原味,他们也就不多动点什么。小锤和尖锥,刀和叉子,甚至是吃蟹的十八件都有,因着食客有男有女,有老有幼,厨师得顾忌着食客的力气足不足,够不够敲开那脑,所以工具是足足的多。”
“我见过一个生得美丽的小姑娘,温温柔柔笑着,那尖锥子往那猴脑一捅,呲地一下,脑壳就裂了。”
“热腾腾的白浆就流出来了……”
简韬艰难地吞咽两口唾沫,头一回伸手捂住她的嘴巴,不许她再说下去,“苏衾,有点恶心了。”
她的嘴被他捂着,玉白大手,掌心是妥帖的热度,他见她愣了一秒,旋后大笑起来。
他的手被她轻轻握住,这么多天来,简韬的脸上头一回出现惊恐的表情,从他杀了第一人后,他就再也没有把惊慌失措表现于色,可今天,他愣是眼眶又红了一圈。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
有些个专门来看简韬的女性观众们这么说:“我怎么就这么乐意看苏衾欺负他呢?”
苏衾握着他的手,认认真真问他:“你吓到了?”
简韬:“……没有。”
犹且给自己加油打气般:“我没有被吓到,只是觉得这种做法有点不人道。”
“嗯,我也这么觉得。”苏衾柔柔说,眼神清亮温柔,她对着这一只天真无辜的小兔子,有着超乎常人的耐心,或许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养成,也或者是将小兔拉下地狱的快感,令她十分欣悦。
但她话锋一转,轻快而柔软地继续说了一句:“但是,猴脑真的很好吃哦。”
简韬脸都皱成一团,他往地上一瞥,那个浑身麻痹,一动不动的男人吓得失禁,怕是被苏衾身临其境的形容吓到。他更是嫌弃地皱起眉毛来。
然后一刀解决了他。
这还只是他们作为同伴生涯中的短暂趣事——对苏衾来说是,对简韬却有些难熬了。他和苏衾直播间里的观众乃至导演们想法一样,根本搞不清她究竟是从哪儿知道那么多杀人手法,许多还格外新颖,手段残暴而可怕,连简韬这个真正穿越来的人都没听过的“古法”。
这些杀人手法,从苏衾口中平铺直叙地说出,也因此留下了不少观众。这一部分观众天生暴力残酷,性格偏执扭曲,堪称变态人格,最爱的就是百中无一的杀人手法。苏衾所说的这些杀人手法,在某种程度上为他们增添了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