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
霍令仪扯开红唇漾出一个冷笑,她拧头朝那花园看去一眼,即便离得这么远却还是能瞧出里头的那些姹紫嫣红秦氏竟然敢打她的主意,她又怎么可能放过她只是秦氏于她而言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人罢了,日后有得是法子对付她,如今还不如由着她活在这个世上让她再给冯氏头疼几分才好。
她想到是便淡淡开了口“如今先不必管她,你去与母妃说,便说我身子不舒服这就要回去了。”
霍令仪这话说完便先迈步朝府外走去。
天空依旧是一片湛蓝,白云也依旧徐徐挂在那天际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未曾有什么变化。
杜若眼看着她的身影也未敢停顿,只小跑着朝冯氏的院落去。
“什么”
许氏耳听着杜若的话,一时却有些未曾回过神来,她手撑在紫檀木的扶手上,素来柔和的面上此时却是一副遮掩不住得担忧,连带着声也急了几分“晏晏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怎得出去了一趟就这样了”
冯氏的面上也有几分担忧,闻言便也跟着开口说道“你这丫头,明知道郡主身子不舒服怎得还让她一个人待着家中有大夫,若是晏晏着了凉受了风寒也能马上诊治”她这话说完是朝身边的丫鬟说道“芷湘,你快领着人抬着轿子去把晏晏接回来,再去把王大夫请过来。”
杜若闻言是又朝两人打了一礼,口中却是说道“夫人还是莫去了,您知道郡主的性子,她决定的事是绝不会更改得王妃,咱们还是快些回府中去罢。”
后话却是与许氏说得。
“你这丫头”
冯氏还想说话。
许氏却已坐不住了,她统共也就这么两个宝贝孩子,素来都是当心头肉疼着呢,若真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她想到这便也顾不着别的,只由知夏扶着站起身便与冯氏说道“今日委实对不住姐姐了,等到改日我再请姐姐来家中做客。”
她这话说完也不等人开口,便由知夏扶着外头走去。
杜若见此也忙朝冯氏一个礼,而后便跟着许氏的步子告退了。
冯氏眼瞧着许氏这一行没一会功夫便走了个干净,动作快得却是连喊也喊不住。她眉心止不住是又轻拢几分,一面是让人去送一遭,一面是与芷湘说道“你且遣人去看看,郡主今儿个是去了什么地方”她这话说完是稍稍停顿了一瞬便又开了口“算了,你去查查侯爷和秦氏先前是不是在房中。”
她总觉得有些奇怪,即便是当真受了什么风寒也不该是这幅模样,难不成这事当真是与那个贱人有关
若当真如此
冯氏袖下的手紧紧攥着,眉心紧锁,连带着面色也添了几分暗沉。
芷湘闻言却是一怔,她刚想开口说话待看到冯氏面上的暗色心下却是忍不住一凛,她忙垂了头朝人打了一礼,口中是跟着轻轻应了一声“是”。
许氏心下着急,步子自然也迈得快,没一会功夫一行人便到了影壁处。
杜若上前打了车帘,许氏便由知夏扶着坐上了马车。
等上了马车,许氏眼瞧着霍令仪背靠着车厢坐着,面色比起先前的确有几分苍白她的心下骤然便又是一疼,许氏松开知夏的搀扶改为握着霍令仪的手,一面是拿着手背贴了帖她的额头,一面是拧着眉心说道“好端端得这是出了什么事怎么才出去这么一会功夫就成了这幅样子”
晏晏从来都算不上体弱
这么多年许氏还从未见过她这幅模样,她想到这便又拧头朝知夏说了一句“让人快些赶车。”
知夏闻言忙应了一声
她朝外头说了一句,没一会功夫这马车便又快了些。
霍令仪眼瞧着母妃这幅模样,心下却是一叹,她任由许氏握着她的手,口中是跟着一句“母妃,我没事,你别担心。”她这话说完眼见许氏面上的怔楞,忙又开了口继续说道“原先我是真得不舒服,这才着杜若请您归家,只是我却不是感了风寒”
许氏听她这一字一句越发不明白起来。
她仍旧握着霍令仪的手,口中却是说道“你都快把母妃给弄糊涂了,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霍令仪闻言却是停顿了一瞬,她一双眉眼微微低垂了几分,红唇一张一合,却是过了许久才开了口“杜若,你来说吧。”
许氏看霍令仪这般却是越发疑惑起来,她拧头朝杜若看去,见她微垂的面色也有几分难堪,一双柳叶眉更是忍不住紧皱了几分她重新端坐后,双手交握放于膝上,跟着才问了人“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王妃”
杜若终归是开了口,她声调还带着几分难堪,说起来自是也算不上顺畅,只是那话却总算是说了出来“打先前奴和郡主在外头闲逛偶经花园的时候却撞见两个人”她说到是稍稍停顿了一瞬,跟着才又一句“正是府中的文远侯和那位秦姨娘,他们,他们正在那处行欢好之事。”
她到底未经人事,说起这些话来免不得又红了几分脸颊
待这话说完便弯了一段脖颈埋了脸。
“什么”
说话得却是知夏。
她素来持重的面上此时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连带着声调也沾着几分不敢置信“那文远侯平素瞧起来再是儒雅不过,怎么,怎么会是这幅样子”她一面说着话,脸上也是一片绯红意“真是太,太不知羞耻了些。”
即便是那些小门小户里的老爷们只怕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他一个正正经经的侯爷竟然带着妾氏在那外处行着这样的事,实在是太过不堪。
许氏虽然不曾说话,面上却还是有几分遮掩不住的难堪柳、霍两家素来交好,这位文远侯她往日也瞧见过几回,哪里想到他私底下竟然会是这样一幅模样。偏偏还让晏晏撞见了这样的事,她面上是一阵青一阵白,红唇一张一合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却是过了许久
她的喉间才漾出了一声绵长的叹息“我以往看冯姐姐那副样子,想来家中必定是十分和睦才是,哪里想到”
后话却是未曾说全。
霍令仪虽然背靠着车厢坐着,一双桃花目却依旧关注着母妃的神色。她知母妃素来信任冯氏和柳予安,即便如今听闻这样的事,所厌恶的也只是文远侯和秦氏两人她原本是打算借此事让母妃知晓柳家私下的不堪,再说些其他的话语让母妃消了这几分好感。
不过这会
霍令仪取过桌上放着的茶盏,亲自奉于许氏,跟着才开口说道“若只是此事也就罢了,您却不知道那文远侯和秦氏私下说了些什么话。”
她说这话的时候,眉心一直都是紧拧的,连带着素来明艳的面容也有几分暗沉。
许氏握过茶盏耳听着这话便又抬了脸,待瞧见霍令仪的面色,她心中的疑惑是又深了几分“他们说了什么”她这话说完也不曾听霍令仪答便又朝杜若看去,口中是又跟着一就“你来说。”
杜若闻言是又轻轻应了一声。
她仍旧低垂着一双眉眼,口中是轻声答道“那位秦姨娘肖想郡主,想让郡主嫁给柳家那位二公子”
“呸”
知夏拧着眉心啐道“不过是一个妾氏一个庶子,竟然还敢肖想咱们郡主真是吃了她熊心豹子胆”
许氏的面色也有些不好,只是还不等她说话,杜若却又紧跟着一句“那秦姨娘知晓郡主身份贵重绝不可能嫁予柳家那位二公子,便与文远侯寻思了一通,他们打算寻个日子给郡主下药,让郡主和那位二公子有了首尾便再也没有办法拒绝了。”
杜若这话说完便觉得马车里头是一片死一样得寂静,她不敢抬头便只能继续这样伏跪着。
许氏手中仍握着那盏茶,身子却忍不住打起颤来,她的唇畔轻轻抖动着却是强抑着心底那股子气手中的茶盏因为身子的颤动已落出不少茶水来,霍令仪眼瞧着忙把茶盏握了过来放到了案几上,跟着才朝许氏看去。
“母妃,您”
许氏闻言却未曾说话,她只是紧紧握着霍令仪的手,素来柔和的面上此时因为生气而泛着青白之色。
那两个畜生竟然敢如此肖想她的晏晏
真是,真是
万死都不能消她心头之恨
好在今儿个晏晏误打误撞听了这么一遭,若是她懵里懵懂得真吃了那两人的暗亏,真与那位二公子发生了关系可如何是好她的晏晏素来就是个要强的性子,怎么会受得住这样的境况
许氏想到这,身子更是忍不住颤抖起来,连带着握着霍令仪的手也用了几分力。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等略微平了心下那股子紊乱才开口说道“晏晏别怕,母妃不会让那两个畜生有机可乘的一个妾氏竟然还敢如此肖想你,等明儿个我便与你冯伯母去说道一声,让她寻个法子把那秦氏弄走。”
她虽然生性柔和,可但凡涉及到自己这一双儿女的时候,却也是狠得下心肠的。
秦氏敢如此想,就该有承担这个后果的准备。
霍令仪闻言却未曾应声,反而是开了口“这事若只是秦氏也就罢了,偏偏还与那文远侯有着脱不了的干系,这秦氏又是文远侯的心头肉,若冯伯母当真责罚了她,没得令他们夫妇之间也起了冲突。”她这话说完看着许氏拧眉思索便又跟着一句“何况咱们两家素来交好,若真把这事说上一遭,难免日后相处起来有些难堪。”
“难不成就这样放过她”
“如今秦氏敢打这个主意只不过是觉得日后我准是要嫁给柳予安的,日后我少去侯府,秦氏即便心中再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寻不到机会的”霍令仪这话说完忙又跟着一句“母妃,这样的家族门第,难道您现在还想着让我嫁过去不成”
她后话声调偏低,却是暗掺了几分伤怀与愁绪
这其中自然有几分作态,可终归也是真带了几分自己的思绪。
霍令仪一面说着话一面是红了眼眶,跟着才又一句“柳予安纵然千好百好,可这世间却也不止他一个好儿郎,难不成我身为霍家长女日后还寻不到一个好夫婿若是母妃当真还有着这个心思,来日等令君长大我自当摘了发做姑子左右这样的门第我却是万死都不肯去的。”
许氏闻言却是被唬了一跳“你这丫头混说什么”
她自幼看着柳予安长大,这个中情分自是不同,只是耳听着晏晏这些话语又看她面上一副决绝之色,许氏终归是泄了气她握着霍令仪的手轻轻拍了一拍,待过了许久,喉间才漾出一声绵长的叹息“罢了。”
她虽然希望霍令仪有一个好未来,可若是她不喜,何必再强迫于她。
何况就如她所言,这世间也不止柳予安一个好儿郎只是念及两人旧日的光景,她心中总归还是有几分可惜的。
霍令仪闻言才总归是松了一口气,她半歪了身子朝许氏靠去,口中是又跟着一句“有句话,女儿思来想去还是该与您说上一回虽然我身为晚辈不该说与长辈的过错,可这柳家明面上瞧着干净,私底下的这些混账事却是层出不穷,今儿个眼瞧冯伯母那般想来也是知晓文远侯和秦氏性子的。”
“偏偏她这般拘着两人不曾让咱们见,倒是不知心下是怎么想得。”
她只说到这便未再往下。
许氏听闻这番话却是拧着眉心细细想了一遭,原先在那气头上倒也未曾多想,可如今听晏晏这样说来,她自然也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
且不论别的,只两家日后若当真要成亲家,这样瞒着却已先失了一个诚人若失了诚,相交起来难免失了几分味道。
她口中虽然未说什么,只是心下待冯氏的情分却还是淡了几分。
屋中一众人早已赶了出去,芷湘就跪在冯氏跟前,她弯着一段脖颈口中是道“奴已去查过了,先前侯爷和秦姨娘的确不在屋子里大抵是郡主离开的那会功夫,两人才回了屋子。”
她余话却还有一句未说,侯爷和那位秦姨娘那副春。色满面的样子,可见是在外头行了好事。
只是这话即便芷湘不说,冯氏却也能猜个全,她面色铁青着,握着茶盏的手便又用了几分力道,余后却是再忍不住脾气把手中的茶盏朝地上砸去,口中是跟着一句“那个贱人”
这个贱人素来就和她过不去,明明知晓今儿个她在屋子里待客还非得勾引着侯爷去外头行那等事
偏偏还让人撞了见
这么多年,她苦心经营的这些名声全都被这个贱人败尽了
等到日头西偏,柳予安才散值回来。他仍旧穿着一身官服,手上是握着一个油纸包,里头放着的正是霍令仪旧日爱吃的桂花糕他清隽的面上是一副未曾遮掩的笑意,连带着步子也迈得很快。
自打上回和晏晏在信王府说过那回话后,他们已许久不曾见面了。
这回她既然肯应允来家中,想来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他想到这面上的笑意便又越发深了几分。
柳予安满面含笑朝冯氏的院落走去,等走进院落笑意却忍不住敛了几分,院子里并未他所想的那般热闹反倒是比平常还要冷清几分。他紧蹙着眉心继续迈步朝里走去,屋里屋外却是半个丫鬟也没有,他是寻了一遭才看到坐在圈椅上合着双眼的冯氏。
他拧着眉心落了手中的布帘,口中是问道“母亲,晏晏呢”
冯氏闻言终于是睁开了双眼,她看着立在锦缎布帘边上的柳予安,红唇一张一合终于还是把午间的那桩事说了一遭等说完,她才紧攥着手心咬牙说道“若是早知晓秦氏会坏事,我就该把她锁在屋中才是。”
柳予安握着油纸包的手一松,桂花糕落在地上没一会就碎了。他袖下的手紧紧握着,跟着是合了眼睛,却是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这不怪您”有些事即便装扮得再是体面,可终归也是没有什么用的。
只是
他睁开双眼,看着地上的这些桂花糕,窗外的风打进屋中带走了这桂花糕仅剩的香味为什么要让晏晏看到这样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