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1 / 2)

霍令仪歇了个午觉, 便照常去往许氏那处

近些日子府里府外的事有不少, 平日里她也会帮忙看着些外头送来的账册。

知夏正从小厨房端了蛊汤水过来,眼瞧着霍令仪过来便笑着迎了过来,她是先朝人恭恭敬敬打了道礼,口中跟着一句“郡主今儿个来得早。”

霍令仪闻言便也笑着点了点头,她从杜若的胳膊上收回手扶了扶袖子,眼瞧着那蛊川贝雪梨汤便问道“母妃可醒了”

“王妃今儿个未睡午觉”知夏一面说着话, 一面是引了人往里头走去,屋外候着的小丫头见她们过来自是忙弯了身子低了头,跟着是打了锦缎布帘请两人进去。

知夏落后霍令仪一步, 等进了里头, 她眼瞧着人面上的惑然便又轻声跟着一句“先前门房送来一道信,是从青莲巷送来的, 王妃瞧了后便没再睡了。”

青莲巷说得便是许家。

霍令仪听她这一番解释,面上的疑惑却是更甚了。

不过已经进了屋子,她便也未再多问,只是从知夏的手上接过托盘, 而后是轻声与人一句“好了, 这儿有我, 你先下去吧。”等这话说完, 她见知夏打完礼退下便又伸手打了帘子往里头走去。

许氏穿着一身寻常衣裳正靠坐在贵妃榻上, 她的手肘撑在那茶案上,听着声响也只当是知夏进来了,便也未曾睁眼。

霍令仪眼瞧着母妃手中握着的那封信, 还有她那微微半侧的脸上紧蹙的双眉,她心下的疑惑更甚,许家究竟是送来了什么信才会使得母妃露出这样的神色她也不曾说话,只是把手中的托盘重新置于那茶案上,而后是伸出手替人轻轻揉起两边的太阳穴。

她的力道不轻也不重,倒也很是舒缓。

许氏便这样由人按了有一会功夫,等到那折起的眉心消落了,她才轻声说道“好了。”等这话说完,她便坐直了身子睁开眼,待瞧见身旁侍立着的不是知夏也不是知秋,许氏先是一怔,跟着是惊疑一句“晏晏,怎么是你”

她说完这话便握着霍令仪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而后才又继续嗔怪说道“你这丫头,这些活且让知夏她们去做便是,没得累坏了身子。”

霍令仪闻言,面上的笑却是又多了些,她任由母妃握着她的手坐在了塌上,眼瞧着她面上的嗔怪,便又柔声说道“女儿又不是瓷器做得娃娃,哪里这么容易就累着了”她话中笑意很深,而后是从那托盘上取过汤水朝许氏那处递去,跟着才又问了一句“我听知夏说,舅舅家送来了信,可是出了什么事”

许氏刚接过汤碗,闻言那先前才消落的眉心却是又跟着折了起来。

她也未曾饮用这汤水反而是搁在了一旁,而后是把那封信递予霍令仪看,口中是道“是你表姐的婚事”等这话一落,许氏的喉间却是又漾出一声叹息,跟着才又一句“你舅母递了信来,说是宣王向你舅舅提亲。”

宣王向舅舅提亲

霍令仪听得这话也是一怔,她接过那封信细细瞧了一遭。

那信中也不过寥寥几句,只不过是简单得把这桩事说了一回她瞧了没一会功夫也就看完了。不过她还是未曾抬头,只依旧低垂着一双眉眼看着那信上的字,前世她虽然不怎么理会舅舅家的事,不过表姐的婚事

霍令仪想到这,眉心却是又跟着拧了一回。

她记得前世表姐一直到她坠入悬崖死的那日,都不曾见她嫁人其实表姐早年也是有过一门亲事的,对方虽然不是公侯门第,却也算得上是书香世家。

霍令仪记得那位公子姓江,不拘是为人还是品性都是不错,只是命不好。原本他与表姐的婚事是定在前年,彼时表姐也刚过及笈,那该走的章程大多也都走了一遍,只是还不等表姐进门,那位江公子却突然死了,虽说后头江家遣人说是因为这位江公子有旧疾,可这城中却还是起了不少流言。

流言蜚语,自是说得越玄乎越有人听。

那会燕京城中的人便都说是表姐的命数不好,若不然怎么以前也没见那位江公子出事,偏偏等她快要进门就出了这样的事。

因为这桩事,这两年来,也就没人再给表姐提亲。

如今宣王竟然向表姐提亲这可是前世未有过的事。霍令仪手握着那薄薄的一张信纸,心下的思绪便又跟着转了一回,宣王此人,在这燕京城中的名声也不算好,平日里逗鸟走鸡的,不是厮混在那烟花之地就是出没于酒肆之中,如今快有二十岁在朝中却没有丝毫建树。

不过霍令仪还是觉得此人并不简单,倘若他当真只是一个风流纨绔,又岂能在秦后和太子的眼皮底下好生活了这么多年

霍令仪想到这便抬了眼朝仍旧拧眉担忧的许氏看去,她把心中的思绪一收,口中是问了一句“舅舅同意了”

许氏闻言倒是也回过了神,她摇了摇头,口中跟着一句“你舅母说还在商量,不过宣王再如何也是天家贵胄,他亲自上门提亲,你舅舅家又是那样的处境想来也是不好拒绝的。”她说到这,喉间便又化开一声叹息“只是宣王那样的秉性,瑾初若当真嫁给他,日后还不知要受多少苦。”

“你表姐,哎”

许氏左右也就这么一个亲侄女,自是希望她这一生都能够好好的,偏偏她这位侄女样样都好,只婚姻却格外不顺。早先定的婚事还未进门,未婚夫就死了,余后这两年提亲的也都是些纨绔子弟,如今更是扯来了这位宣王她想到这,眉宇之间的忧愁却是又添了几分。

这女儿家的婚事,一个不慎毁得便是一生,偏偏天潢贵胄,又岂是说拒绝就能拒绝的

霍令仪看着她这幅模样,心下却是也跟着一叹。她把手中的信纸重新对半折了起来置于案上,而后才又轻声劝起人来“母妃也别太担心,这事说到底也还没个底,何况舅母和表哥都是眼清目明的,想来他们心中应是也有一番计较的。”

待这话说完,她心下略一思索便又跟着一句“母妃也许久不曾去看望舅母了,倒不如今儿个我陪母妃去一趟我也正好和表姐说说话。”

许氏原本便打算午间去许家走一回,问问嫂嫂的意思。因此这会听得霍令仪这番话,她便也未说什么,只是轻轻应了而后便又让知夏等人进来伺候洗漱。

等两人到许家的时候,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许家早先就得了信,这会沈攸宁和许瑾初便站在影壁那处,眼瞧着马车停下,她们便笑着迎了过来两厢一见面,自是又好一会寒暄了。

而后,沈攸宁和许氏走在前头,霍令仪和许瑾初便笑跟在两人的后头。

等到进了花厅,那茶点糕果也刚刚备下。

沈攸宁等几人坐下,便笑着朝霍令仪看去,口中是跟着柔声一句“知你惯来不喜欢吃甜的,这是前几日你舅舅从外头寻来的山楂,品相不错,我便着人做了一盘山楂糕酸甜适宜,你且尝尝。”

霍令仪闻言,面上便又泛开了几分笑意。她笑着从那盘子里取了一块糕点,而后是先尝了半口,等到那股子山楂的酸甜味道在唇齿之间慢慢化开,她才笑着抬了一双眉眼与人说道“味道正好。”

沈攸宁闻言,面上的笑意也越渐柔和了几分。她从一旁的茶案上取过茶盏,一双柔和的眼睛是朝霍令仪看去她也是有一段时日未曾瞧见过霍令仪了,如今眼瞧着她较起往日越发长开的眉眼,心下还是忍不住闪过一份惊叹。

倒也怪不得李三爷那样的人物也会求娶晏晏,即便是她们这些女人家瞧着这样一幅花容月貌也不免动心。

不过好在是那位李三爷

沈攸宁的心下是又闪过几分庆幸,当初她还担心晏晏模样长得太好,日后还不知要生出什么样的事来。如今有那位李三爷和李家的庇护,只怕这燕京城中也不会再有人打她的主意了

沈攸宁想到这,面上的笑意便又多添了几分。她收回了眼,而后是重新低垂着一双眉眼饮下一口盏中茶,跟着才又朝许氏瞧去。

她心中明白许氏今日是为何而来,因此这会等搁下了茶盏便与许瑾初说道“我和你姑姑在这处说话,你们坐着也怪是无聊的,且领着晏晏去外头走走吧。”

许瑾初闻言便轻轻笑着应了一声,她那张如银盘般的白皙面上依旧挂着一抹素日的温和笑,等又朝许氏也打了一道礼,便拧头朝霍令仪看去,眉目含笑、语气柔和“晏晏,我们走吧。”

霍令仪见此也未多言,她自是知晓舅母和母妃有话说,何况她也有话和表姐说。

两人一道往外处走去,四月的日头虽然温和,可这顶着大太阳在院子里走着也怪是没意思的因此两人也只是在外头走了一圈便去许瑾初的闺房了。

许瑾初的闺房一如她的性子,很是雅致。墙上挂着字画出自许瑾初自己的手笔,那一扇六面屏风用得是双面绣,也是出自许瑾初的手笔。

再往里头走去,便是一排书架,上头放着满满一架子的书,眼往东边瞧去便能见到临窗的那处还摆着一架古琴,和一个尚未完成的绣绷

许瑾初任由霍令仪打量着屋子也不曾说话,等丫鬟们上了茶点,她便让她们都退了下去,而后便坐在软塌上握着一盏茶笑瞧着人。

霍令仪耳听着众人退下便也回了身坐到了软塌上,她的手中也握了一盏茶,茶盖半揭,却也不曾喝。氤氲之气模糊了眉眼,而她却依旧这样握于手中,却是又过了一会,她才抬了脸朝许瑾初看去,口中是一句“舅母送来的信,我也瞧见了。”

她这话说完,是又稍稍停了一瞬,而后才又问人“表姐是怎么想的”

许瑾初闻言,握着茶盏的手却是一顿,不过也只是这一会的功夫,她的面上便又重新挂了笑意。她是饮下了一口热茶,而后便握于手中笑看着人“婚姻大事,素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等前话一落

许瑾初便把手中的茶盏置于案上,跟着是握了一方帕子拭了回唇角,而后才又继续说道“我没有什么想法。”她说这话的时候,眉目一直都挂着温和的笑意,就连声调也未有什么变化,只是心中却还是想起了上回宣王来家中时的情景。

宣王来得那日,她正如往日那样坐在屋中绣着女红,丫鬟匆匆打了帘子跑了进来把这回事说了一遭,道是“宣王来家中提亲了”。

那个时候,她的确是怔住了。

她和宣王并无几面之缘,私下更是连一句话也未曾说过,因此许瑾初的确是未曾想到他会这样上门来提亲。

而更令她惊奇的却是,宣王提出要见她一面。

这原本并不是一件合乎常理的事,只是父亲却还是同意了旁人皆道父亲纨绔糊涂,可她心中却明白,即便父亲再是纨绔再是糊涂也绝对不会胡乱折腾她的婚事。这两年来,不是没有人向她提亲过,只是那些人要么就是纨绔子弟,要么就是品行不好,父亲从来都是二话不说就把他们打出去的。

因此父亲能同意宣王见她,许瑾初心中的确是有些惊奇,不过惊奇归惊奇,父亲既然同意,她自然也不会舍了他的面子。

许瑾初记得那日宣王就站在一株杏花树下,他穿着一身紫衣锦服,大概是听到声响便转身朝她看来,手中还握着一枝刚刚折下的杏花宣王周承泽在这燕京城中名声响亮,除了那纨绔风流的事迹,另一桩便是因为他的容貌。

周承泽面容俊美,甚至到有些雌雄莫辨的地步。大抵女儿家都免不得被那样一副容貌所吸引,只是许瑾初却素来不喜这样的相貌,她喜欢的郎君应该是同哥哥那样,生得清隽儒雅,端得一副好风骨,而不是这样一个成日游走于酒肆软玉之地的风流子弟。

因此那日,许瑾初瞧见宣王,无论是面上还是心底皆无什么变化。

她离人几步之地便停了下来,而后是与人行了一道礼,礼数周到,语句平和,唤人一声“王爷”。

“许二姑娘”

那是周承泽头一回唤她的名字,他微微低垂着一双眉眼,眉眼含笑,语调微微勾起,凭得又是多添了几分勾人的缠绵。能让这燕京城风月场所中的佳人们翘首以盼,周承泽除了那一掷千金的手笔,自然还有他本身的魅力,如他的那幅好相貌还有那勾人的缠绵调。

只是许瑾初却还是忍不住折起了眉,这样的轻狂,倒让她头一回质疑起父亲的决定了。

大抵是不喜欢周承泽那副做派,许瑾初也是头一回肃了面容与人说起了话“我知王爷为何而来,只是王爷大概不知道,我曾有过一门亲事这城中众人皆道我命数不好,易克夫君。”

她以为说出这样的话,那位宣王也总该走了,说到底那样的风流贵胄又岂会真正有心不过是闲来无事来寻她的乐子罢了。何况这城中女子不少,纵然宣王的名声不好,可要嫁予他的名门贵女却还是有不少。

可许瑾初却未曾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