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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钟从走廊走过, 他低着头,什么也不敢看, 他能听到鸟鸣, 也能闻到花香, 但他却没有心情欣赏这一切, 走路的步伐快极了, 好像身后有人在追赶他。

“你做什么有鬼追你啊”站在前方的男人皱眉看着他。

许钟被吓得差点跳起来, 抬头看见男人,又连忙低下头去, 声如蚊蝇“吕兄。”

吕昭板着脸对他说“把头抬起来, 你家这么教你的吗”

许钟脸被羞得通红, 终于抬起了头。

他长得不错,眼睛很大, 尖下巴, 像是一只小白兔,明明过了弱冠, 却总被人当成是少年, 脾气不大,胆子也不大,在家里喜欢他的并不多, 兄弟们觉得他没有男子气概,父母也觉得他与家人不同。

读书不行,做事也不行,就是论相貌也不算数一数二。

于是他就被送到林渊身边来了。

林渊也观察过, 发现这许钟读的是酸书,读书人分两种。

第一种就是酸夫子教出来的学生,迂腐老实,干不了什么坏事但也干不了什么好事,捧着书当金科玉律,书上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丝毫不知道变通。

第二种就是聪明人,他们读书看书,但书只是工具,不会尽信,也不会不信,这种人要么是能臣,要么是佞臣。

但第一种人常见,第二种人难得。

许钟就是第一种,又说相貌,既没有英气,也不像楚麟一样出尘。

没有男子汉的勃勃生机,也没有少年人的天真活泼,他一双眼睛倒是大,但因为配着尖下巴,又有些小家子气。

既不会跟人打交道,也不会做实事,是那种生活在现代,肯定是个家里蹲的人物。

而且有着非常强烈的自尊心。

他刚到林渊府衙的时候闹过自杀,被同屋的救了下来,大哭了几场,还病了几个月,如今才重新从屋子里走出来。

吕昭冲他说“你这像什么话令尊令堂若知道了,怕是立刻就要把你从家谱除名了”

许钟一愣,鼻子一酸,眼里就含了泪,委委屈屈地说“我也不想来的,又不是我自己”

吕昭叹了口气“那你还是一根白绫把自己了结了。”

许钟没说出话,看着吕昭,他鼻涕从鼻孔流出来,配着一张傻脸,叫人觉得可怜又可笑。

吕昭“当年韩信能忍胯下之辱,如今才什么样你就忍不得了南菩萨又不曾真招我们侍寝,哪里就到了要死要活的地步”

“你若是顾忌名声,叫你来的时候就应该把自己了断了,如今做出这副模样,又是想叫谁看呢”

“你看那楚麟他可跟从前大不同了。”吕昭的表情里带了点羡慕,“他如今是礼官,跟在南菩萨身旁,甚至能问政他可跟我们一样,开头也不过是个玩意。”

许钟小声说“以色事人,焉能长久”

吕昭看着他,冷哼一声“有的人,连以色事人的本事都没有,只说脸,未必你就及得上楚麟不说楚麟,你比江旭如何”

许钟偏过头去“那南菩萨就该放我回家”

吕昭觉得自己是对牛弹琴,忍下不耐“不放你回去,才是护着你”

许钟“这又是什么道理”

吕昭想,许家养出这么一个儿子,或许打从一开始,就没培养过,他们要是想祸害谁家,只用把许钟放出去,给别人做个上门女婿,要不了半年,就能把人家搅得鸡犬不宁。

“来了这么多人,你可见有谁回去了”吕昭,“你要是去做头一个,别说你,就是你家,还能在泰州有一席之地别人可不会管你是不是自己想回去,只会觉得此人被南菩萨厌弃,必是不好的,得罪了南菩萨的人,难道人家还会给你,给你家脸面”

“就算要回去,也要风风光光的回去。”

吕昭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冲许钟笑道“至少要如楚麟一般,才能回去。”

许钟被吓了一跳“吕兄你”

吕昭志满意得地说“安知我不是第二个楚麟”

楚麟成了新贵,他带着哈刺章回到高邮,很快就成了林渊的座上宾,他一开始害怕林渊告诉哈刺章真相,毕竟他是个骗子,可他没当过骗子啊长到这么大,他唯一一次撒谎就是对着哈刺章。

以前他可从不干非君子的行径。

他坐立不安,觉得屁股下的椅子上像是生了刺。

但从楚麟的外表并不能看出他的不安,下人们递茶的时候,楚麟礼貌的朝小丫鬟笑了笑,丫鬟的脸瞬间通红,再次抬头时,看着楚麟的眼神就像生了钩子,连眼睛都水润了,看上去比之前还多了几分美貌。

可惜楚麟一向不解风情,他自幼被人这样看着,于是还以为人们都是这样。

此时的林渊正与哈刺章同处一室。

哈刺章是蒙古人,但是并不像大多数蒙古平民一样生的粗犷。

他大约算得上是粗中带细的典范,脸如刀削,高眉深鼻,眼睛深邃,因为年纪不大,所以光看外表,倒也不显得侵略性强估计他祖上有胡人的基因,否则大部分蒙古人也长不成这样,说是新疆人还像一些。

哈刺章一进城就被迎进了府衙,他几乎是瞬息间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他被算计了,这个认知让他胸中涌上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