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月楼已变得很冷清,很寂寞。
除了苏试与魏知白,便只剩了三桌人。
一桌是密宗那些人,一桌是黑衫少年那帮人,剩下的便是虬髯大汉一伙八个人。
魏知白仍保持着警觉。
尽管他不知道江湖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路,但已经明白这些人都是冲着苏试来的。
他们之所以一动不动,就是为了等待出手的时机
也许是在师徒两人走出大门时在背后出手,也许是在一个人出手后再出手
但既然苏试坐在座位上不动,他也便不动。
那苍白的黑衫少年依然喝酒,只是喝的慢了。
因为他终于抬头认真地打量对桌的人。
为首的虬髯大汉又叫了几碟牛肉,他穿一件鹿皮袄子,样貌十分的特别,简直令人一眼难忘。
不是因为他特别的英俊,而是因为他特别的绿
看得出来他练的一定是木系的内力,不然他的一张脸不会是绿的。
他的木系内力一定也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不然他的脸不会这么的绿
这一桌男人,都长得歪瓜裂枣,胡子拉碴,俱与他一般形貌,看起来个个好似土匪。
他们也确实是土匪。
那绿脸的虬髯大汉,便是秦州七十二寨总寨主,使一根四十二斤狼牙镐的“义薄云天”易云天
那易云天见到少年目光,举起酒盏打个招呼“江老板,幸会”
这黑衫少年正是秦州楚城金凫赌坊老板江玉鸭。
亦是楚城城主江淡云之子。
“”
江玉鸭闻声,举杯示意。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甫一触即,便心意相通,心领神会
单凭他们中的任何一伙人,都没有十全九稳的把握拿下苏试。
有道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若能通体合作,倒是能全力一搏。
江玉鸭举杯道
“想来易大当家,也已经知晓平陵阁所发布的通缉。若有谁能捉拿一枝花,其所掠的江南七富的全部财产,便可分得一半。平陵阁这次开出的赏金,前所未有之丰厚,盖因这一枝花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发指。赏金事小,为江湖除害事大我在这里,敬易大当家一杯。”
“赏金事小,为江湖除害事大,说得好”
易云天撩碗一饮,一口灌下整碗烈酒,“我易云天虽然出身绿林,却也不是鸡鸣狗盗之辈,干的都是劫富济贫的大事江老板是贵人,和您比,我不过黎庶草莽,但干我们这种刀口上舔血的买卖的人,最讲究的就是义气两个字江老板既然信得过我,给我易某人面子,事成之后,我们七十二寨,就只要二分”
他的年纪比江玉鸭他爹还大,却客气得仿佛是在跟江玉鸭的爷爷在说话。
江玉鸭敛容道“不敢当”
但他也不推辞,
因为他已经很习惯别人拍他马屁。
任何一个人,像他这样有江淡云这样的爹,都会习惯别人给他当孙子的。
易云天又端着酒盏站起来,向密宗少年那桌走去
“少宗主不如与我等联手,在下保证少宗主必不至于空手而返,也许还能带回一两件称心如意的土特产。我易云天义字当先,用身家性命担保,事成之后,少宗主所得,比我七十二寨,只多不少”
那密宗少年唇贴在头骨碗缘,一双碧眸微闪。
少年身边的十地用蛮族语道“容申,这些中原人俱都心怀鬼胎,口蜜腹剑,你要当心”
善容申虽然年不过十六七,西蛮人也一向被认为很好骗。
但密宗内部权力之倾轧,只怕是外族人所无法想象的。是以,作为继承人之一培养的善容申,绝非容易轻信的、见识浅陋的蛮荒少年。
他自有他的较量
以他目前的力量,并没有胜过苏试的把握,却未必摆不平其他两伙人。先借这两伙人拿下苏试,自己再设法解决掉这两帮人,问题将变得简单许多
善容申便对着易云天微微一笑,在这微笑之间,厅内的气氛也似霎时变得其乐融融了。
他正要说“好”,便听得“噗”的一声。
“师父”
苏试一口血喷在了桌上,冷玉般的脸顷刻间沁出冷汗,他说道
“有毒”
说完似已失力,茶杯从他指尖滑落在桌面,他靠在椅子上,发出轻盈的喘息
他似已弱柳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