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生不生幸福一生(完)(1 / 2)

入学高门槛的因素使然, 威士顿学园的学生家中要么有钱要么有权,随便一人放出去都能被称为小少爷。这里汇集着英国各级精英阶层家庭的子女, 与英国另外几大著名公学一起为大英帝国培养和输送着未来的统治群体。王室子弟、亲王、公爵,侯、伯、子、男即便没有爵位, 家中也多是从政的家庭。

如此高密度的小少爷们在最为躁动的青春期被锁在这封闭式的校园中, 一些蛮横的行径也就可以被预料到了。

不如说校方将权力下放的监督生制度和学弟制度, 还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加剧了此类不良校风的发展势头。

因此, 有人说,威士顿只有两种生活人生赢家;或者被欺负的可怜虫。

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通常都能在这里过得很自在。不过同时, 还有不少低年级的学生正在为遭受的压力感到困苦。

这样的烦恼他倒是未曾体会过, 他进威士顿学园的目的是读书而不是搞事。避开学长和监督生也只是因为不愿意为任何理由伺候别人,单纯地躲懒而已。

可就算这样, 因为学业上的突出表现, 他还是被学长给盯上了。

学长找上他的理由很简单, 你明明很出色却还绕着我们走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这些监督生和未来监督生

因为是在大餐厅,留意到学长举动的人不少。一直暗中观察文森特凡多姆海恩的德国学生迪德里希此刻也在密切地暗中观察他们两人的动向, 只见被学长带进房间之前, 额发纤细面目俊俏文弱的文森特凡多姆海恩一脸忧愁苦恼地说“学长, 不可以这样的”

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却是学长拢着衣领弱弱地流泪说“学弟,不可以这样的”

全体吃瓜学生都惊呆了。

始终尊敬学长们的迪德里希手中的瓜都拿不稳了“还能这么玩儿的吗”可是,他都做了什么

“没有任何不干净的事,只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了。”章珎平静地整理袖子,将两手衣袖拉下扣好, 扭头微笑道,“不用灰心,你玩儿不来只是因为水平还不到位罢了。”

迪德里希额头青筋暴起“你”

“别激动,逗你的。”

迪德里希深深斜了他一眼,然后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吃的,咽完才道“你就这么不想成为向监督生的位置靠近吗”明明有那个才能。

“毫无兴趣哦,而且我不做监督生也是为了校友们好。”

“为什么”

“如果我当上监督生的话,一定会在学园里搞男德振兴运动的吧。”

“你认真的”

“超认真。”

章珎说完这话,就向旁边看去,一个男同学手里灵活地把握着钩针和毛线,现在不知道正在给谁织毛衣。果然这里的学生都很有贤良淑德的潜质。以贵族子弟的模范表率作用和引领作用,如果能够把这些学生的日常生活推广出去,大英帝国男德事业的振兴当真指日可待了吧。

迪德里希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不知为何眼眶含泪“请你别这么做。”

学长那件事之后,学园里再没人找过他的事。

毕竟他没有犯错或者留下什么把柄,如果硬要追究,也许还会给己方招来霸凌的批评。

基本上,校园生活的几年,他的生活都过得非常平顺。不仅和周围的同学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同时也能借着校园生活的名义光明正大地拓展自己在“科学”和商业“上的兴趣爱好。凡多海姆恩家族继续做所谓的”女王番犬“终非长久之计,白手套是最容易被幕后主人利用完再放弃的存在。

而且,凡多姆海恩家族如今效忠的维多利亚女王,此人可不是什么正经的仁君。

章珎一边在学校学习,一边琢磨如何把克劳迪娅女伯爵给带出泥沟的时候一八六六年的夏天,尚在壮年的克劳迪娅女伯爵突然去世了,享年三十六岁。

凡多姆海恩伯爵的头衔和一切,从此全部落在了章珎的头上。

虽然,他始终不擅长和克劳迪娅相处,但对方毕竟从来没有亏欠过他什么的。她像如今这般英年早逝,个中滋味属实复杂。葬礼之后,送走前来和死者告别的各路亲朋故交,章珎独自绕道回墓园,又在克劳迪娅的墓前献上一捧鲜花,这才抚着她的墓碑轻声问“她值得吗”

亡者不会回答生者的一切问题,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所以这个答案,也只能他自己去寻找。

不管怎么说

“谢谢你抚养我,庇佑我。”他道,“晚安,女士。”

墓园边的椴树阴影下,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他披散着一头接近银灰色的长发,刘海遮住眼部,看不清面容。

这是被称为葬仪屋的男人,算是凡多姆海恩家族的旧识。至少在先代女伯爵尚小的时候,他就已经出现了。至于这样的人为什么至今未老管他呢,章珎可不想多问。

因为他今后没打算继续沿用女伯爵留下的多余人事,也不想和葬仪屋搭上什么深层的关系。

所谓用人之道,要么用非常能干的,要么用绝对忠诚的。葬仪屋虽然有能力,但他隐秘实在太多,如果他不能和章珎交底,章珎自然也不会贴上去找他。

和魔鬼跳舞这种事,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年轻的伯爵微微按下帽檐,客气而疏离地冲他点头致意然后离去。望着那年轻人的背影,化名为葬仪屋的前死神仿佛在风中叹了道气。他翻出安置在怀中的链坠,神色看不清晰“伯爵看来他不愿意走我们的路啊。”

晋升为新任伯爵的章珎生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因为他在校期间就表现出对商业和科学的浓厚兴趣,毕业之后更是四处和各路科学家交好打关系。在以往认识文森特凡多姆海恩的人看来,他更像一个商人。

“听说那个凡多姆海恩伯爵看到医生解剖兔子和青蛙都要唉声叹气呢。”

“这样的人还能被女王委任管理黑道吗”

“总之我很怀疑。”

毕竟是用惯的忠犬,和蔼外表下疑心病颇重的维多利亚女王也曾亲自和差人来考察过年轻的凡多姆海恩伯爵。但每次见面,文森特凡多姆海恩要么刚从外面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要么就是泡在各种实验室中。

对此,女王和信差都在心中皱眉,但却没什么话可说。

克劳迪娅在世的时候,文森特确实没有接触过家族的内事。他恐怕是缺少一些相关的常识,现在只不知道,他手中有没有握着王室不想让鹰犬之外的人知晓的事。

不到一两年,年轻的文森特凡多姆海恩伯爵就遭到了一次暗杀。刺杀活动,这几乎是十九世纪欧洲政坛的常态了。不过,很幸运的是,因为身边的那位科学家比较警觉,是以他竟然毫发未损。

消息一出,女王、政敌与地下世界的人们不知是喜是悲。

“伯爵,这样就可以了吗”那位被外界认为是救了文森特一名的科学家低声问。

“可以的,你做得很好。”章珎眉眼舒展,温和地感谢道,“以后不管任何人问起,你”

那科学家果断道“是我提前留意到不正常的情况,给伯爵报了信。”

虽然不知道这个年轻的伯爵到底被什么人所针对着,可他是自己目前的研究项目最重要支持人。除了他,很难再找到另一个这么认可与理解自己、并愿意给予巨资支持的金主。

现今要他做的事也只是对外撒个谎而已,这种小事没问题的。

“谢谢。”

这次的事件虽然维多利亚女王不是主谋,但她相当愿意借刀杀人的心已经很明白。可惜,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之后,无论是什么人,若想再找到下一个好的动手时机与合格的背锅侠,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没多久,各路人马又听说凡多姆海恩伯爵因这次遇刺非常生气,在凡多姆海恩家宅中小小地发了一次脾气,之后以“无能”为名解雇了几乎全部家仆佣人。连服务多年的老管家田中也不例外,给了一笔很重的遣散费和乡下房子,让他养老去了。

法兰西斯现在已经出嫁,家中的决定更与她无关。

之后,章珎慢慢地往宅子中投入可信的人手。诚实地说来,他并不是很信任身边的所有旧人,就连这个“妹妹”法兰西斯也无法报以完全的信任。

与凡多姆海恩家族有关联的人都需要重新梳理和审视一遍。新的工作人员不光要足够强大,同时还要足够的忠诚才行。

至于这忠诚的对象,当然不是维多利亚女王或者家族,只能是他一人。

凡多姆海恩家族已经不合用了,维多利亚女王叹息归叹息,到底还是回头便提拔了一杆崭新的枪。在这个国家,有的是出于各种目的而愿意为她做脏事的人。

尽管维多利亚女王雄心勃勃,准备为自己的王权霸业将自由党打倒,同时毁掉欧洲大陆国家的争霸可能性。但在自由党越发重视民间基本盘的现在,她的算盘连连落空,就连身边赖以仰仗的羽翼也被剪除了。

一八八六年的第一场雪,维多利亚女王的逝世比历史上来得更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