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百花楼之内, 狼藉一片。

红柱上都是被砍过的痕迹, 那青瓷碗碟、值钱器物都摔得满地碎裂,白色绒毯之上也粘着大片的血迹。

那为首的武侯擦了擦汗,若非有卫泽将军在, 只怕他今日百死难辞其咎。

那活着的刺客服毒自尽之时未曾有丝毫犹豫之色,他竟一时反应不及。

卫泽接过他递过来的帕子,擦掉剑刃上的血迹后, 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他环顾四周,想确认那女人是否还安然无恙。

卫泽朝身后望去, 却见那女子将手中丝帕递给淡白色衣袍之人,帮他包扎手上伤口。

她神色之中未有丝毫害怕之意,一如自己初次见她一般大胆。

可此时,她的眸光却没有望向自己。她低着嗪首, 和身前之人有说有笑。

卫泽眸光暗了暗,说道“把你人马给我, 我护送公主回府。”

此时,妺妩递给王景蕴一块丝帕, 让他包扎下虎口的伤口。

王景蕴仰头望了望四周,或被杀或已服毒自尽的刺客, 苦笑着开口说道

“到底还是卫将军及时出现保护殿下,不然我等要跟着殿下一起殉葬了。”

妺妩听他这样说, 眉眼间却还含着笑意,声音如黄鹂般清脆妙曼“那,你是怕了吗”

二人都不提那刺客身份, 但却也都心照不宣。这放眼全京城之中,又有谁会大胆到行刺长公主殿下

刺客的声势浩大、准备充足,他们皆心有猜测定论。

这些刺客等到她选定王家之后才突然动手,如若她选了亲近陛下的谢家,亦或是其余没甚威胁的郎君,这些刺客便不会出手。

看来她今日的选择,让有些人开始怕了。

王景蕴摇了摇头,他刚刚既然已接下这扇子,便是想清楚了,不会退缩。

可是他却说道

“倘若我今日与公主决绝,殿下会如何毕竟我身为王家之主,若是一步之差,王家百人,或都会为此丧命。”

妺妩却是笑了笑,摇了摇头说

“昔闻王郎温文如玉,可你若是守成之人,当天便不会答应我。你是一个有野心的赌徒。是不会就此退缩的。”

王景蕴看着眼前那坚定且自信的女子,她刚刚经历了一场刺杀,却如此闲庭若步般地跟他在此闲聊。

她既散漫且镇定。仿佛她脚边上的血迹与她而言如无物一般。

他心间叹息一声,若论风华气度,云帝不如眼前此人。

王家百年世家大族,自大晋朝始,无论是党争或是皇权之争,王家皆冷眼旁观,持得是中立之道。

因而王家虽繁盛,这也不是一家独大。

可他偏偏却是一个想要做那唯一的人。

只有经受风险才能获得更高的回报。他这一步棋,虽棋行险招,但或许所获颇丰。

此时,武侯和新增援的府兵都行至妺妩面前跪拜请罪。

妺妩便冲着一旁的王景蕴点了点头,由他们护送着上了车,打道回公主府去。

王景蕴立在百花楼门前,他一边以还带着莲花香气的帕子压着手上伤口,一边望着那一众人浩浩荡荡的车马。

还有那驾着马在最前头、一身黑色湿衣的男子,都渐渐消失在那雨帘中,再也看不见。

妺妩坐在马车之中,那若隐若现的车帘遮挡着一旁骑着骏马、手中依然紧握着剑柄的黑衣男子。

他就在马车一端,二人隔着车帘也不过几尺之遥。

若是往日,卫泽此时便该开始嘲讽她这个公主没有分寸,笨拙地连警惕之心都没有。

可是今日之人却一路沉默,也只是确定她并未受伤之后,就未曾开口讲过一句话。

卫泽刚刚从那淮河之上上来,穿着这一身湿衣就打马去了百花楼。

行至楼前,他想了想却并未进去。

妺妩在那画舫之上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确了。她不会选他。

可是他去还是忍不住想要看看,妺妩究竟打算如何。

直到他看到那乒乒乓乓、被砸了一地的宝石瓷器,他心中五味杂陈。

他目光之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眸中却渐渐又泛起了亮色。

这样的女人,永远都会带给他意外之喜。新奇、聪明、且有趣。

除了追击敌人以外,他已很久没有过这样兴奋又难以自抑的感觉了。

就连妺妩选了王景蕴,他都不曾觉得生气。

恐怕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心中,王景蕴不过就是另一个他而已,或许连他还比不上。

直到刺客之事了结之后,卫泽看着那女人眼眸之中只注视着那人。

他的心间才突然涌起一股酸涩,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的沸腾起来,最后沉甸甸地落在他心底。

可是他却依然生不起气。

或许是因为他在那湖底沉了一沉之后,跳出了蒙蔽自我的仇恨,又看清了很多事情。

与此同时,他胸口又沸腾起那征服之欲。

正如同上一世,他首次出征之时,那胸口中的跃跃欲试、热血沸腾,烧的他几天睡不着觉。

匈奴人他都灭得了,就算这感情事他不擅长又如何

他现在已想明白了,自会迎难而上。

而更重要的是,在那刺客拿刀挥向女子的一刹那间,他清晰地得知,比起得到她,他更想让她平安无事。

那万家的灯火朦胧在烟雨之中,公主所过之处行人皆纷纷避让。一炷香的功夫后,马车就已稳稳停在了公主府门口。

妺妩缓缓下车,等候的侍女们立即迎上前。撑起伞盖挡在她头顶,一路护着她走到台阶之

上。

武侯们正要离去,却看着那红衣女子站在白玉石阶之上后回声,笑盈盈地对他们说</p>

<strong></strong> “辛苦诸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