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大家……都变的很奇怪啊。
窗外天色昏沉。此时正是黄昏后,夕阳欲坠不坠。沢田纲吉收拾着书包,担心地想着。
他望向前面的桌子,刚刚放学,教室里只剩下他和狱寺君两个人。狱寺隼人正支着下巴趴在桌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纲吉咽了口口水。他已经很久没有和狱寺君说过话了。不知何时起,狱寺君离他越来越远。他不再来接他上下学,也不会对他露出充满了崇拜的眼神,也不会再一口一个十代目。
明明以前的他,会为狱寺君对于自己的过于追捧而感到有些困扰。但现在对方变了……纲吉却觉得有些莫名的不是滋味。
果然……
狱寺君最近不太对劲呢。
是遇上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绵密的昏黄日光从窗檐间映入教室,为课桌覆上一层黯淡的光。隐约有风刮过纲吉的耳廓,吹得脸疼。他鼓足勇气,走近了前方的狱寺隼人。
“狱寺君……”纲吉迟疑着问道,“你最近发生了什么吗?感觉你变得很奇怪。”
“我的事与你无关。”
银发的少年移开视线,冷冰冰地看着他,烦躁地皱起眉头,“还有,不要直呼我的姓。我跟你没那么熟吧?”
纲吉脸色一白,脸上的笑容也勉强了几分。他知道狱寺隼人的脾气一向不好,对他人都不假辞色。可是这个人,唯独对他总是温柔而顺从的。
这还是第一次,狱寺用这样冷漠的态度对待他。
纲吉感觉心底闷闷的。虽然有了意料,但是看着这样的狱寺隼人,纲吉还是有些难过。
原来……被这个人这样冷待。
会让他这么痛苦啊。
“离我远点,”狱寺隼人碧绿的眸里似是凝着冰霜,尖锐刺骨,“我看到你就烦。”
沢田纲吉没错过对方脸上的嫌恶与不耐烦。甚至是警惕与敌视。他那样注视着他,就像是防备着某个敌人。
纲吉在心里慌乱地想着。是他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让狱寺君失望了,所以狱寺君才会讨厌他的吗?
的确啊……他那么废柴,狱寺君突然嫌弃他也是正常的。或者该说,他以前把他奉为神明才奇怪吧。
沢田纲吉自嘲地想着。但即使狱寺君讨厌他,他依旧把狱寺君当做自己的伙伴。
他……不可替代的岚守。
纲吉无法直视对方盛满嫌恶与敌意的视线,他狼狈地偏过头去,结结巴巴地说道。
“如、如果你……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找我的。”
曾经你帮了我那么多。
——所以如果你遇到问题,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帮助你的。
因为……我们是伙伴啊。
纲吉这么想着,对狱寺露出一个温柔而怯生生的笑容,就像一朵绽开的雪白花朵。
狱寺隼人:“……”
他抿起唇,神色隐忍而又克制,就像是藏匿着某种无声的愤怒一样。狱寺隼人捏紧拳头,语气冷冽而讽刺,刻薄无比。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很讨厌你脸上的笑。”
纲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呆呆地睁大眼睛。
“别再笑得那么虚伪了。”
狱寺隼人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一字一句都如刀刃般刺进纲吉的心脏。
鲜血淋漓。
银发少年冷冷笑着,笑容中是满满的恶意与狠戾。
“冒牌货就是冒牌货。就算你再怎么模仿,也比不上那位大人一根发丝。”
很疼。
真的很疼。
沢田纲吉捂住自己的胸口,茫然而又无措。他对上那双凝着霜的翡翠眸子,就像被某种力量压迫着一般,下意识瑟缩着往后退了几步。
看着满脸惶恐的纲吉,狱寺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和嘲弄。这个时候,教室门口突然传来娇柔的呼唤,“隼人?”
就在刹那间,狱寺隼人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他脸上的冰霜消融,周身的戾气化为了绕指柔。那双碧绿的眼睛亮得慑人,他惊喜地望过去,神情狂热而又激动,“千雪小姐!”
……
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的态度。
纲吉愣愣地站在教室后方,看着银发少年开心地绕着那女孩团团转。狱寺对待那位小姐,就像是曾经对待他一样。
那么的热情。那么的赤忱。
——就像眼里只看得到他一个人一样。
只是现在……狱寺可能对他失望了吧。
对他这个没用又怯懦的十代目失望了。
纲吉沉默地看着那两人离开,只觉得全身冷的厉害,寒气渗入血肉之中。他一个人在教室里站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他几乎以为凝固成了一具石像。
“……嘁,蠢纲,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最后,来接他的是里包恩。
纲吉一下就像有了主心骨。他无措地望向里包恩,声音颤抖着,还带了点哭腔,“里包恩,你会觉得我的笑很恶心吗?”
里包恩挑了挑眉,“……哈?”
“我的笑容,会让人觉得很虚伪吗……”纲吉哽咽着,琥珀色的眸湿漉漉的,凝着一汪泪水。
“你在想什么呢。”
回应他的——是里包恩毫不客气的一枪。
那人转过身,用着粗暴的口吻说道。
“……如果你能伪装出连我都能骗过的笑容,你还会是那个废柴纲吗?”
对方的语气是那么不耐。但纲吉这一刻,却感到了异常安心。仿佛有暖流渗入四肢百骸,全身都浸在暖融融的泉水里。他望着前方小小的婴儿,温柔又开心地笑起来。
“嗯。”
——幸好啊。
那时候的沢田纲吉在心底默默地想着,眼角眉梢间满是信赖与幸福。
——还有这个人,留在他身边。
虽然后来,就连里包恩也对他失望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