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歌毕竟只是徐记的花师,所以就算翟秋云再怎么觉得这位唤醒自己的林公子多管闲事,也不至于迁怒到徐芮身上。
所以当徐芮主动来探视的时候,翟秋云很快便让小雀将人迎了进来。
坐在床边,徐芮帮翟秋云掖了掖被角,一脸担心。
“那日你没去百花阁,我来府里的时候,翟大人说你病了不便,所以没能探视成。当时我以为你没什么大碍,一两日就好,谁曾想竟是这么重,一连晕了这几天,可真是紧张死大家伙儿了。”
上次徐芮来没见到自己的事情,翟秋云自然记得。
但她没有告诉徐芮其实自己知道,而且正是因为听到了林公子在老夫人院子里说的那些话,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翟秋云借着靠坐的姿势欠了欠身。
“是我不好,让大家担心了,林大夫说,如今醒来修养些许日子就没事了。没什么大碍。”
徐芮道“只要没事就好,赶明儿个授课的时候,我跟大家伙儿说说,也好让大家放心。”
提起这一茬,翟秋云面有遗憾。
“我这一病,想必会错过不少课程,等日后再回去,只怕会跟不上。”
徐芮听到这话当即笑了,示意身后的婢女红菡将东西拿上来。
“早知道你对制香喜欢的紧,这不,怕你在家无聊,我将这两日授课的内容整理成讲稿给你带来,无聊的时候看着解闷,等之后好利索了再回来,也不怕跟不上。”
翟秋云一脸惊喜,当即将东西接过来翻看起来。
看着她开心翻看,徐芮的注意力不由转移到她的屋子里。
“芮姐你是真的贴心,有了这东西,我就算病再久也不怕了”
翟秋云是真的高兴,徐芮给她的这个手稿,内容十分精细,就算是没有基础的人,看了上面深入浅出的讲解,也能完全融会贯通。
徐芮闻言一乐,“可不敢这么说,你要再因为这个病下去,翟大人跟那位大夫只怕要赶我出去,再不让我见你。”
说着她敛了神色,指着不远处熏着的香道,“你如今还在病中,这屋子里的香味有些重,怕是不太好。等一会儿回去,我让红菡给你送点清心静气的香来,玉露香和芙凝春都比你现在熏的这香适合。”
翟秋云原本精神还好,一听徐芮说这话,当即面色就垮了下来。
将面前的讲稿递给旁边的小雀,然后带着几分委屈看向徐芮
“芮姐你是不知道,先前我昏睡的时候,我爹将林公子请了来,说是他通晓岐黄,让他帮我看看。谁曾想那林公子也不知怎么想的,在我屋子里熏了不知道什么劳什子东西,漫说我的屋子,就是整个院子,都浸在腥臭之气中,生生将我给熏醒了。”
说到这里,翟秋云就来气,昨儿个一整天,她让人在院里从早到晚的熏端午艾,好容易到今天,那怪味才没有那么冲了,可是鼻子但凡稍微灵敏点,就还能嗅出那怪味来。
所以今天翟秋云让人去买了气味最浓郁的熏香燃在屋内,若不是这样,只怕一点都掩不住那怪味。
“说起这个来,我倒是想起一茬事。”
说着,徐芮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递给翟秋云,“呶,你闻闻这个,感觉如何”
接过徐芮递来小瓷瓶,翟秋云拿掉塞子,里面红色的脂膏映入眼帘。
“这是什么东西瞧着好像月朱花做的点绛唇脂,可是这颜色和气味又不太对。”
翟秋云将鼻子凑近脂膏,伸手轻轻扇动,只觉一阵馥郁温华却并不腻味的气息扑鼻而来,就连她此刻的心绪好似都得到了安抚。
“这气味竟是从未嗅过的,难不成是徐记新出的脂膏”翟秋云带着几分讶异。
点绛唇脂刚推出不足一月,如今竟然就有新的脂膏了
在所有的香料中,脂膏是最难创新的,不像熏香只要制作成香饼或是香粉,完全不用考虑脂化和涂抹在皮肤上的颜色变化问题。
徐芮点了点头,“的确是新出的脂膏。”
“呀那我试试”说着,翟秋云让小雀将镜子拿来,沾上一小指,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晕染,顿时红霞飞生,娇羞之态盈目。
“这新脂膏还真是好使比起先前的点绛唇脂,可是好显色多了芮姐,这次的原料是什么”
翟秋云迫不及待的问道。
她在百花阁待的时间不短,当初翟秋云第一次讲脂膏的课,就是用徐记当初的新品点绛唇脂为范例,所以翟秋云自然知道,在所有的鲜花中,徐记尝试出的最适合的花材正是月朱花。
可是如今却出现了明显比月朱花更为合适,制出的脂膏更好的花材,如何能不让翟秋云兴奋
对于香道的追求,让翟秋云整张脸上满是期待与求知欲,再加上方才涂上的脂膏,竟是丝毫没有生病的虚弱无力。
“这次选择的花嘛”
说到这里,徐芮顿了顿,最后看了一眼四周,屋里的人顿时全部低下头去。
翟秋云这时候才想起来,点绛唇脂的制作工艺徐芮已经教给了众人,若是如今新品的花材也透露出去,那么对于徐记来说无异于自断前路。
“实在是对不住,芮姐,我差点忘记了这是还没有推出的新品”
徐芮倒是豁达,“你又不是旁人,作为徐记的花师,反正早晚也是会知道的。”
说完,徐芮凑近翟秋云的耳边,轻轻道出这次的新花材。
翟秋云顿生感动。
虽然早晚都是要知道的,但是早知和晚知,那是彻底不一样的。
徐芮这次在新品推出之前告诉自己,那是将她当做自己人了。
翟秋云深吸一口气,“那之后等我身子好了,一定去百花阁看看芮姐说的那东西,若是有机会,也要自己亲手制出一盒来。”
徐芮澹笑,“如此最好。”
翟秋云让小雀将脂膏收下去,又用她递来的帕子将脸上试过的脂膏擦去,又好奇道,“不过先前不是说没有更合适的花材么这次怎的却有了新的选择而且方才你说的那花,竟是我从未听过的。”
“也难怪你没听过,咱们南地这花生得少,倒是北地才多产,若不是林公子提及,我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东西。说起来,这倒是他的功劳了。”
徐芮说着这话,眼睛也暗暗观察着翟秋云的神色。
果然,当翟秋云听到“林公子”三个字的时候,原本的笑意顿时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