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修
看着抱着脖子直跳脚,最后干脆蹲下身子的王屠户,天歌摸了摸下巴,“可能是摸到痛处了吧。”
林神医闻言嗨了一声,“我当时怎么回事呢。”
说着他招呼旁边站着的几个衙役道,“来来来,架起来架起来,受不了这小痛怎么治大病。”
府尹衙门里的衙役们各个人精一样的,早知道林神医在翟高卓心中的地位,是以二话不说,便凑上前去将那王屠户给架起来,重新按在了椅子上,这下不仅是将他两只胳膊按住,甚至还专门有两个人将他的腿和脚也死死的按住。
看着林神医一脸满意的笑容,天歌算是知道自家师父为什么要让自己来练手了。
感情老头看这王屠户不顺眼,否则哪里有给人看病反将病人这般困住的
若是那些犯了疯病的如此,倒是可以谅解,但王屠户这疯劲儿已经过去,如今不过是被她假意按到了伤处的自然反应,根本无需如此。
把握到了林神医的态度,天歌这下心里就有数了。
她伸出手指,又上前在方才那伤处按了按,听了两声杀猪般的嚎叫,然后若有所思道,“师父,您可在此处摸到了什么东西”
林神医一愣,连忙凑上前来,根据天歌所指,在王屠户的脖子上也按了按。
在此起彼伏的嚎叫声中,林神医还真摸到了一样东西。
“有点硬”说着,他皱了皱眉,又按了两下,“好像不是骨头。咦,我刚才怎么没有注意到呢,真是奇怪。”
天歌退后两步,带着些许疑惑与好学的神色,看着林神医探索未知,放在鼻下唇边的手则轻轻挡去唇角的笑意。
刺骨针入穴,除了生生受上一年半载,等那骨针消解自愈的法子之外,还有一种简单的办法,那就是通过按压旁侧的穴位,通过刺激让入穴之针游走显现出来,但这种疼痛,不亚于发病时的疼痛。
方才天歌在王屠户的脖颈旁侧按压,便是以穴催针。但是这针她又不能直接按穴催出,毕竟有了先前翟老夫人的事情,如今她不能再夺了林神医的风头,更不能让人认为王屠户这般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所以方才她催针,只催了一部分,只要林神医能摸到东西,那么她相信挂着“神医”两个字,自己这便宜师父解决起来还是游刃有余的。
果然,摸索间,林神医手下的触感越发明显,他最终肯定,王屠户的脖子里肯定刺中了什么东西。
听到林神医的结论,天歌一脸勤学好问,“刺了东西可是此人皮肤外层没有任何的伤口,更没有任何痕迹,有什么东西能刺进去但却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望着自家徒弟求知若渴的模样,林神医捋了捋胡子,仙风道骨悠然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没见过,却不代表这种东西不存在。待为师为他开刀,取出这东西来,让你好好长长见识。”
天歌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他也不知道么
不过说起动刀,天歌不由问道,“师父,人之颈项牵涉头颅,尤其是颈间脉络错杂,动刀会不会”
这话一出,就连旁边的白须老头和翟高卓也忍不住了。
白须老头连忙上前摆着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啊,林大夫,老夫行医多年,从来没见颈间动刀却还能活下来的,您千万慎重啊”
翟高卓闻言,也不由出声阻挠,“林神医,我带此人来见您,不过是想看看能不能对案情有什么帮助,或是可以帮着治好了病症也是可以,并不是非要您诊治。此事千万不能冲突啊左不过是疼痛,又要不了他的姓命,忍一时也就罢了,您这般冒险可是一点也不值得啊”
谁曾想,林回春先前还好,一听两人这般阻挠,当即火气上头,唬着一张脸道“你们这是瞧不起我的医术,更瞧不起我的刀法今儿个我就让你们好好瞧瞧,我这神医之名到底是如何来的”
说着,他冲旁边的林一喊道,“去屋里将我的刀具拿来”
翟高卓和那白须老头皆是一脸焦急。
就连那四个按着王屠户的衙役也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否则根本控住不住额上豆汗大滴,不停反抗的王屠户。
倒是天歌一脸淡然,不止如此,她还凑上前去,在王屠户的脖子上又按了几处位置,虚心诚恳地向林神医请教。
“师父,您若是下刀要从哪里下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这般一点也不怀疑自己,甚至敏儿好学的徒弟差点让林神医感动哭了。
看看,自己果然没有白收这个徒弟在别人都不相信他的时候,只有自家徒儿相信自己
林神医决定好好给自家徒弟现场教学,“看到没不是你方才指的那几个位置,是这里”
说着,他伸手在正确的位置轻轻一按。
这一按可了不得了,林神医差点惊呼出声。
“快快快赶紧拿我的刀来”
他摸到了脖颈上刺着的拿东西越摸越明显了
按奈不住自己的激动,林神医力排众议,从林一拿出来的小匣中接连取出好几把大小不一的刀,比划一番之后又放下,最终拿出一柄食指宽的小刀,在烛火上烤过一阵,又将上面的熏灰擦去之后,提着刀稳稳的向那隐隐凸起的地方划去。
在场诸人皆是屏气凝神,唯有天歌在旁唇角带笑。
然而众人此刻注意力都放在林神医到下,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一脸淡然。
林神医的刀看起来不大,但却锋利非常。
当他稳稳的切开一个小小的十字之时,刀尖上已经全部沁满了血。流出的血液顺着王屠户的脖颈缓缓下淌,滴落在按着他腿脚的衙役胳膊上。
看着眼前的鲜红,王屠户满目骇然,尤其是那似满意攀爬的血液滚动,让他感觉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从未有过的惊惶爬上心头,但他却不敢移动分毫,只怕那放在他脖颈刀,那让他听见入肉之声的利器,会一不小心刺穿他的脖子,让他转眼丧命。
一片沉寂之中,林神医丝毫不慌乱的将刀放在一旁铺着白布的托盘上,然后接过天歌递来的白巾,尽可能将流淌在伤口边缘遮挡视线的血痕擦除。
源源不断的鲜红涌现而出,旁边众人眉头紧蹙,大气不敢喘一声,望着林神医在擦掉血迹的一瞬,伸手在那十字切口的中间用夹子取出一根针一般的东西。
望着那长有半指的裹着血迹的东西,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怪道这王屠户此般撕心裂肺,他的脖颈里竟然被刺了这样一样骇人的物事
将那东西放在托盘上的匕首边,林神医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开来。
他伸出手,正待吩咐旁边林一备针,这才见到方才递白巾的方向有人递过一尾穿着白线的针来。
林神医不由抬头,却瞧见自己的徒弟。
“已经在火上烤过也擦拭过了。”天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