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徐记的花师,公然跟与徐记竞争的朱记和苏家家主吃饭,更是将徐记秋季将推的香方就这么告诉别人,这与吃里扒外的背叛有什么区别
徐陵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崇拜不已的人竟然会做出这等小人勾当来
“所以这就是徐少爷爬窗偷听的理由我倒不知道,徐少爷竟有这样的喜好。”
“你”徐陵不由哑然,正待再说什么,却见少年人从旁边再拿过一套碗筷,放在自己旁边的位子上,“左右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徐少爷既然来了,便光明正大的边吃边聊,何必这般偷偷摸摸小家子气。”
这一下,不仅仅是徐陵,就连朱老爷子和苏明河也搞不清楚少年人此举到底意欲何为了。
倒是徐陵干脆,闻言干脆一屁股坐下来,甚至毫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夹菜吃起来。
“朱老爷子,着实抱歉,又多了一张蹭饭之口。”少年人对着朱老爷子拱了拱手。
朱老爷子望着徐陵那一副真来吃饭的模样,只得无奈道,“无妨。左右这一桌子的菜,单凭我们几人也吃不完。”
“既如此,这屋里的气息也散的差不多,那晚辈便继续说了。”
说着,少年人打开一只瓷瓶,伸手在瓶口轻轻扇了两下,轻声道
“徐记五款秋香之一,浣溪沙。以清溪露水新菊之香,染红枫点晕之色,用之可有西子浣沙沉鱼之效。此方第一道工序,摘选新雨秋菊为主材料,将”
朱老爷子和苏明河二人神色再变。
旁边正吃着菜的徐陵也不由放下筷子,连嘴巴里的东西也顾不上咽下便叫嚷道“里到底想若什么”
少年人望着那被喷出的饭粒,往后坐了坐,“吃完饭再说话可好”
徐陵面色一红,若不是着急,他哪里会这般不顾形象这始作俑者居然还敢笑话自己
将口中东西咽下之后,徐陵一把揽过少年人面前打开的瓷瓶,冷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枉费芮姐对你一片信任,你居然为了一己之私泄露徐记秋方林花师,你到底是何居心”
“是啊,我是何居心呢”少年人耸了耸肩,重复着徐陵的问题,然后望向朱老爷子和苏明河,“二位家主觉得,我又是何居心呢”
瓷瓶已经打开两瓶,就算是少年不说,朱老爷子和苏明河也已经猜出和少年的目的。
就算猜不出,单凭方才那秋桂月和浣溪沙,也让他们明白少年的目的。
一旁的徐陵看着少年的慵懒无恐和对面二人的凌厉阴沉,再仔细瞧着手中的香脂,终于觉察出不对来。
“这浣溪沙这浣溪沙居然跟朱记新香美人脂和苏记的晚凝香一模一样”
徐陵心中震撼,一种可怕的念头在他心头升起。
将少年人面前剩下的瓷瓶全部揽在怀中,徐陵将那些瓶瓶罐罐挨个儿打开,然而由于急促紧张,手竟然微微发抖,连着两次都没有打开一样。
旁边的朱老爷子冲明叔使个眼色,便见明叔往徐陵跟前走来。
眼见便到跟前,再走一步便可伸手将他怀中瓷瓶悉数抢过,却见一物从他袖边擦过,直直钉碎了旁边小几上的茶杯。
“走到那里就行了,徐少爷自己长着手,并不需要阁下代劳。”
少年的声音一改先前懒散随意,化作冰冷漠然。
明叔的身子一震僵在原地,不由想起少年与那一对刀疤兄弟的交手来。
而这间隙,徐陵已经打开了一只瓷瓶,先是嗅香,再熟练的将那脂膏涂抹晕染在自己的手上对光查色。
“朱记新香秦楼月”
“朱记新香雨落荷”
“朱记新香小庭花”
望着徐陵快速的闻香识香,天歌面上的惊叹再也掩饰不住。
先前听徐芮说自己这个堂弟于香道颇有天赋,却不知竟是这般超凡,一嗅一看,便可识香,就是天歌自己,也自问做不到。
就在她感慨之时,徐陵已经打开了最后一只瓷瓶。
“苏记新香小楼春不对,不是小楼春,这味道比小楼春多了紫竹和浮叶,颜色也比小楼春更透,是朱记新香醉汀芳”
中间虽有波折,但最后的判断却没有全然无误。
“这些就是徐记的五款秋香”将最后一只瓷瓶放下,徐陵望着天歌,面上已经不辨喜怒。
“曾经是。”天歌摊开手。
徐陵目光沉沉,慢慢站起身来,望着坐在对面的朱老爷子和苏明河。
“好一个朱记,好一个苏记竟然不知羞耻的做出盗人香方这种下三滥的勾当百年世家的脸都不要了吗”
随着一声怒吼,桌上的杯盏盘子皆被扫落在地,化作响亮的碎裂之声。
朱老爷子拿起手边的烟杆,在桌上磕了两下,正欲开口,却听一道懒散的声音先至。
“盗方这么大的帽子,可不敢随便扣。朱记好歹是咱们大周第一脂粉行,苏记更是名列三大脂粉行之一,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宵小之事快给两位家主道歉,莫要胡言乱语。”
徐陵怒中带愕,望着眼前的少年人,“我胡言乱语他们盗用徐记的香方为己用,我还不能说了今儿个我不仅要说,还要去告官咱们府尹衙门见”
说着,徐陵绕开众人,径直往门口走去。
然而没走几步,便有一只手从身后按上了他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
“不是说了嘛,曾经是,又不是现在是。年轻人干嘛火气这么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