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4修
林家的事情,天歌最终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但不管怎样,就目前来看,这至少不是一件坏事。
辞别徐芮之后,天歌忽想起今天下午还没去翟府跟林神医学习医术,但眼见已经到了半下午,再赶去赶去翟府时间已晚不说,或许还会再撞见林家父女。于是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准备早些回家,先跟白芷把徐直交代的事情说清楚。
谁曾想,她刚走了没多久,便听街边一间茶楼里传出一阵哄笑。
天歌不由驻足,只听里面有人乐不可支的大喊“这大金的皇子怕不是个傻子吧得亏他想得出来,竟然砍了半山的树千里迢迢运到了云阳城去”
“可不就是据说那拉树的板车排了一路,浩浩荡荡从西城门进来,一直排到皇城门口,看得那皇城守卫一愣一愣,还当是哪个乡巴佬盖房子走错了地方。结果旁边忽然出来一个蓝眼睛的人,身上挂着一条黄澄澄金灿灿的赤金腰带,递上了大金的国书,还说是什么奉命朝觐,那模样将简直跟个二傻子一样。”
“哈哈,听说旁边其他大金使臣都羞得抬不起头来。他国来朝觐,按理应先前往云阳城的使臣驿馆居住,得诏方可觐见陛下,这是咱们寻常老百姓都知道的事情,结果这皇子可倒好,竟然直愣愣的去敲宫门,你说这人傻不傻”
茶楼里的笑闹声还在继续,然而天歌的思绪被那闲言碎语带得飘忽起来。
当初揽云山一别,至今已有两月,看来佐努当真用砍来的树取代了朝觐贺礼。
一想到此人一本正经装疯卖傻的样子,天歌便丝毫不怀疑他有能力将周帝诓骗过去。
不过如今已到五月底,消息这会儿才传到临安,算算时间,这一回竟是比上一世提前了两个月到达云阳城。
不过倒也说得过去,上一世佐努专程在安阳等到了五月,才晃晃悠悠往上都赶去,抵达上都云阳的时候,正好是朝觐的前一天。
而这一世,没有了那些耽搁,这一路走下来便是再慢也该到上都了。
那时候也是这般,弄得整个大周人尽皆知,大家都以为这位大金皇子是个傻子,谁曾想最后就是众人眼中这个最不可能的人,一举夺得大金的王位,更是趁着大周内政不稳的时候,连偷北地七城,闹得整个大周人心惶惶。
乃至于后来镇西大将军胡振远亲自领兵,才成功夺回了其中五座,但剩下的两座城池,却再也没能收复。
而这两座城,便是最靠近西北的青城与安阳城,也算是对天歌而言最为熟悉的地方。
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嘲笑声,天歌忽然生出几分唏嘘来。
若是这些人知道大金其实并非如今看上去那般顺从,这位大金三皇子佐努也并非那样无能,甚至会带领大金铁骑给整个大周带来血雨腥风,他们可还能笑得那么开心
摇了摇头,天歌回身继续向前,可刚走了两步,又忽地停下,猛然回头朝着身后某个角落望去。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可是待她一回头,却又什么奇怪的人都没有。
但尽管如此,她依旧可以肯定,自己的直觉没有错。
沉吟片刻,天歌大步向前走去,再不停步再不回头。
就在她转了个弯的时候,先前她目光望去的地方现出一个身影来。
回到府中之后,天歌唤人将白芷请来。
这些日子住在林府,白芷先开始还有些忐忑不安,可是后来发现天歌早出晚归根本懒得理她,而府上的人也只将她当做寻常客人,那份紧张便逐渐消散。
直到此刻再见天歌,她内心的不安又再次浮现上来。
她一直没有忘记,自己当初盗取的,便是眼前这位林花师辛苦研制出来的方子。
如果真要被兴师问罪,那她认了便是。
只是她没有想到,天歌不仅没有发难,反而还递给她一样东西。
“你看看,这个东西可有印象”
白芷带着几分迟疑接过,可在看到封面上那株当归的时候登时睁大了眼睛,连忙翻开里面的册子,急促而激动地看了起来,一边翻一边止不住颤抖。
“这这是我爹的手记没错,那株当归是我给他研磨画的,这些也的的确确是他的字迹”
听着白芷抑制不住的惊呼,天歌问道,“你可确定好了,真是你们家的东西”
白芷拼命点头,眼睛已然微微发红。
“没错这就是我爹的东西我记得有次他在记录的时候,我拿他的笔玩,不小心滴了一滴墨进去。”
说着她在册子里快速翻找,最后翻到其中一页,上前几步凑到天歌面前指给她看,“你看,就是这里这就是当初被我滴上去的墨汁”
天歌搭眼一看,果见那页纸的一角落着一滴墨。当初她翻看的时候,还以为是先前有人翻阅时不小心滴上去的,谁曾想竟然是原先便有。
看来白芷还真是实打实的归家女儿。
望着怀抱手记,蹲身哭泣不成声调的少女,天歌没有再说话,等她安静的哭完重新落座,这才道出自己想说的话。
“你既认得这东西,想来里面的内容是真是假也分辨地出来,你且先看看写的是什么。待你看完之后,我再与你说其他的。”
白芷抬头看她一眼,见她此言不似作假,连忙低头翻阅起手上的册子来。
这本归氏香记不算薄,但记录的东西却大都是归有荣制香时的一些灵感或随想。或许多个灵感到最后,才能凝聚成一道香方,但这些灵感本身,其实已经可以催生出无限可能。
所以最重要的,其实并不是最终的香方,而是灵感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