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修
“你任职礼部,这次却担着吏部的职出来考绩”翟高卓看向侯茂彦。
后者一耸肩,靠在椅背上,“不用猜了,是易相做的保。如今一看,倒不是为了日后我调任吏部的事情,而是要趁此机会将你捞回上都。指不定陛下一见我将你请回去了,心情一好,就同意了我的调令。”
“易相向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只怕他早就说动陛下,否则也不会让你南下了。”翟高卓看着窗外。
侯茂彦给自己塞了一瓣橘子,不置可否。
待嚼了一半,他蓦然想起一事,抬头问道,“林回春收的那个徒弟,你觉得如何”
“你是说,林花师”翟高卓回首,看到侯茂彦的神色,“怎么忽然想起问他了”
“你不觉得太巧了吗林回春姓林,收了个徒弟也姓林,会不会是他儿子”
翟高卓顺手抄起一支笔扔了过去,“年龄都对不上,说什么浑话。”
侯茂彦乐滋滋将笔捡起,“你还知道年龄都对不上,看来也是动过这念头哈哈哈。”
翟高卓白他一眼,没有说话。
“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林回春身边,除了常年跟着的那个林一之外,基本没什么亲近之人,如今突然收了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想来并非偶然。你得注意着些。”
侯茂彦将笔插入笔筒,望着翟高卓,“你这些年远在临安许是不知,如今这位神医可是上都炽手可热的人物,莫说那几个侯府老太太将他神仙一样供着,就是宫里那位,也都捧着他。可是这人性子怪,易相也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翟高卓微一皱眉,“可是这次我请他来为我母亲诊治”
“看病的事情我不懂,他缘何千里迢迢南下,我自然更不懂。只是有一点,跟他搞好关系总没什么坏处。”
“那你这话可就说晚了。”
“怎么”
“此刻那位神医只怕已经快到码头了。”见侯茂彦不解,翟高卓解释道,“今日是他返回上都的日子。”
侯茂彦闻言,想起方才那神医的样子,不由嘟囔,“我说呢,刚才在席上一直吃个不停。”
“不过他那徒弟倒是还会留在临安。”
侯茂彦一听,登时来了兴致。
“这不正好么你可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今日之事,那小子算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先前你被林家那婢女骗走的时候,我就瞅见他拽着姬家那小子说什么。那小子相貌堂堂,功夫也不赖,就算给你家做女婿,也没什么吃亏。”
听着侯茂彦越说越离谱,翟高卓一把抢过橘子塞他嘴里。
“吃你的橘子吧多嘴多舌”
书房终于安静,翟高卓转头看向侯茂彦,“你可听说过揽金阁”
好容易咽下最后一口,侯茂彦寻了个梢远些的地方坐下。
“不是说号称江南第一楼么我昨儿个到的时候,专程去那边路过了一下。我的天,那镶金嵌玉的,比上都姬家那宅子都气派。可见你老翟治下富庶呐”
“可别介,不敢当。”翟高卓道,“我来杭州之前,这揽金阁已经是你如今看到这堂皇富丽的样子了。”
说着,翟高卓顿了顿,走到书架后,从一个匣子里掏出一份卷轴,“你看看这个。”
侯茂彦接过展开,越看眉头越紧,“林家父女的事情,是他们告诉你的这揽金阁竟打着酒楼赌坊的名义,背后做着情报的买卖。”
“这件事我查了数年,虽有怀疑,却始终苦无证据,只能不了了之。但是他们却查到了。而且,林参军之子林明时输掉的两千两,也是在揽金阁。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了吗”翟高卓问道。
侯茂彦慢慢卷起手中的卷轴,递还过去,“你这么一说,的确是有些太过巧合了。但是如今朝中,没有哪位有这么大的能耐拥有这样的情报网,莫说是各地藩王,就算是易相,也没有。”
最后一句话,侯茂彦说的很是确定。
翟高卓心头一震。
倒是侯茂彦安慰道,“不管怎么样,如今看来,这些人倒是主动在向你示好,且看他们想要什么吧。”
“这是与虎谋皮。”翟高卓神色莫名。
“别那么悲观嘛”侯茂彦拍拍他的肩膀,“今儿个中午没吃好,翟大人不妨晚上再请我吃顿好的”
不知侯茂彦为何突换话题,翟高卓还是准备好好招待这位远道而来的好友,“你想去何处”
“就那揽金阁吧。”
侯茂彦挤了挤眼睛,伸个懒腰站起身来,“累死咯,我去歇会儿觉,有事晚上再说吧”
翟高卓正欲再说什么,侯茂彦已经出了书房,外面的仆役见状连忙进来,“老爷,小姐来了。”
翟高卓闻言,神色微松,“请小姐进来。”
翟秋云一进门,便将屋门关上,就连小雀也留在了屋子外面。
“爹,今天”
“你的那些小姐妹们送走了”翟高卓打断了女儿的话头。
翟秋云没有多想,一听这话,便顺着点了点头,“都走了。”然后又要继续说,“爹,今日之事”
“我明白的。”
翟高卓站在女儿面前,望着翟秋云面带愧色,“今日事情的始末,我都明白。包家那小子敢对你动歪心思,我不会饶了他,至于那林家父女,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今日之事,吓到你了吧”
翟秋云闻言,突然扑向父亲怀中,在翟高卓的愣怔中,嚎啕大哭起来。
翟高卓忙不迭拍着她的背,柔声哄道,“别哭别哭,都过去了,爹在这呢,没有人敢欺负你。别怕。”
然而翟秋云的泪水就像是决堤的坝口,一听这话,越来越止不住,弄得翟高卓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翟秋云才慢慢止住了哭声,带着些许不好意思,低着头从翟高卓怀中直起身来。
“秋云,你记得,今日之事的实情,就是先前侯大人所断的那样。”翟高卓望着女儿,神色认真,“至于你所受的委屈,爹都会给你讨回来。”
翟秋云点了点头,泪水再次涌出,却没有再哭出声。
徐芮等人走后,她鼓足了勇气,才想着来寻父亲说出此事的真相,可是谁曾想,不等她为难开口,父亲便已然给了她绝对的信任与坚实的倚靠。
想起自己以往的任性和胡闹,翟秋云带着鼻音低声喃语。
“爹对不起”
翟高卓一怔,而后欣慰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你爹我可就你这个一个女儿,断没有让人欺负去了的道理。”
翟秋云鼻头又是一酸。
“这件事情虽说就这样了,但林花师还有姬家那小子,却是不能不谢。”翟高卓兀自自语,却听女儿在旁边闷声补充,“还有阿芮,她也帮了忙的要谢就一起谢”
翟高卓闻言一笑,“好,都谢你且想想如何道谢好,到底同是年轻人,彼此也了解。到时若有什么需要爹做的,尽管说便是。”
说完,翟高卓不由想起先前跟侯茂彦所说,将会调任回上都之事。
看着破涕为笑的女儿,翟高卓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刚到嘴边的话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