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修
“那个诗文侯爷”
揽金咦声,正想问天歌怎么知道,这才想起那一晚她说过的话,不由啧了一声,“魏安不是自称闲散侯么,怎么竟还养起幕僚来了”
“他若真闲散,就不会拿自己的破烂诗文去跟书生们扎堆凑热闹了。”天歌轻笑一声,“那位安平侯,心可野着呢。”
“怎么说”
“能一步登天的时候,谁愿意屈居人下”天歌打了个迷,但揽金转瞬了然。
“看来那位子还真是香饽饽。”揽金道,“若是魏家那两位兄弟能因此手足相残,倒也是一桩好事。”
天歌摇了摇头。
“魏安有那个心,但却没有那样的胆识,到最后不过是枉为他人做了嫁衣。”
说着,她问揽金,“卢之南这个人,你可知道”
“可是御史大夫卢之南贵妃卢之娴的弟弟”
“是他。”天歌点头。
“这卢之南乃魏宁的小舅子,据说当初是跟着魏宁一道夺的上都,也算是从龙之臣。后来她的妹妹在一次宫宴中被魏宁瞧中,便收到了身边,这十年来,在宫中荣宠不断,虽说只是贵妃的位子,但魏宁发妻早亡,如今宫中也就是这位皇贵妃最大了。”
“不过这位贵妃娘娘虽说地位尊崇,但她的弟弟好似并没有因此受到多大的荫蔽。魏宁临位十三年,卢之南也还是在御史大夫这样吃力不讨好的谏官位子上耗着。”
“但话又说回来了,也正是因为没有承托贵妃的恩荣,所以卢之南在学子当中有着颇高的评价,就连魏宁对此人也甚是欣赏。据说前些日子大金皇子砍了几车树做朝觐礼,他还写了洋洋洒洒一大篇奏折,传出之后呼声甚高。瞧着也是个有气性的。”
尽管远在江南,尽管毕生只踏足过上都一次,但说起朝中官员的信息来,揽金还是如数家珍。
尤其是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他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说完这些,他问天歌,“你问这个人做什么”
“上一世,害死我和褚流,勾结安平侯的人,就是卢之南的儿子,卢光彦。”
天歌语气平静,然而揽金却是闻言一惊。
昨儿个晚上先是只有一个时辰的叙话时间,再加上后来又闹出了内鬼的事情,所以在问过云山先生的生死和下落之后,他便没有时间也没了心思再问更多的事情。
这会儿天歌一说,他才意识到,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上一世,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揽金问话,天歌遂将青城李氏迁怒、李代桃僵、将她卖给牙婆成为佐努的婢女等事情两句带过,再说到她辗转流落江南,后遇到褚流,明白了自己身份种种。
“那时候我不过一介孤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重身份。褚流问我想不想报仇复国,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大齐的事情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遥远。所以我那时候满心的愿望就是好好活着,谁曾想事情却自己找上门来。”
“先是我们送到宫中的脂粉被人动了手脚,然后是我的身份暴露,无数杀手伺机行凶。褚流护着我一路逃亡,最后却还是没能躲过卢光彦和魏宁的人手。而到最后,褚流于崖边为护我而身亡”
天歌的语气很是平静,只有在最后提及褚流的时候,才微微有些气息不稳。
接下来的事情天歌没有再说。
但揽金一听到能护着她的褚流已经不在,也猜到了事情最终会如何。
“先前蛛网汇报说,卢之南有个跟贵妃极亲的儿子,当初卢之娴待字闺中的时候,便极其喜欢这个小侄儿。后来入宫之后,更是时时传召那孩子入宫。贵妃无子,所以将对这个侄儿格外偏疼。而这位卢家公子,才学也很是不错,魏宁曾说他更胜乃父。”
揽金摩挲着手边的杯沿,缓缓道出关于卢光彦的信息,“听你说来,这卢光彦的狠辣和手段,的确胜过他的那位御史爹爹。他好像还不及弱冠之龄吧”
天歌没有说话。
尽管她不想承认,但还是不得不说,卢光彦的确很有手段,这样的人在官场之上,的确是一把好手。
卢之南熬到易相去世,才终于等到的丞相之位,而卢光彦在刚过弱冠的年岁便已然握权于手。
这是一对截然不同的父子,不管是为人行事的风格,还是官场的作风,都看不出来有人任何的联系。
这一点,或许跟卢光彦是由贵妃卢之娴教养长大有很大的关系。
能在后宫之中荣宠十年,卢家这位贵妃娘娘,自然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已知前路艰险,如今你想怎么办难不成继续坐以待毙”
揽金看天歌,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从她所讲述的上一世经历来看,好似对复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执念,但听她后来说到褚流之死的时候,又好像隐隐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波动。
所见揽金很想弄明白,眼前这位帝姬,所想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是想复仇的话,那么
“若是继续坐以待毙,那我再活这一世,又有什么意义何妨早早的重新投胎做人去。”
天歌冷笑一声,说完这话,看了一眼揽金,“你也不用这么戒备,我知道你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所以我不会拖着你去行那造反之事,就算去也是我自己去。”
揽金被她说中了心思,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反而带着几分情绪莫辩的口吻道,“看来上一世,我也一样没有帮你呐”
不然怎么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天歌说的没错,揽金的确对于这样的事情不感兴趣。
想要问清楚天歌在想什么,也是为了把握自己之后到底要怎样跟这位帝姬接触。
在他心里,改朝换代算什么,皇后之死算什么,小小的亡国帝姬又算什么
若非这些事跟那人相关,他才懒得去理会。
若是仔细算起来,他也还是一国皇子呢
那个人曾经说过,遍数历史上的王朝更替,多则百年,短则数日,从来没有什么王侯可以一直尊贵,也从来没有什么匹夫会一直卑贱。
在时间的洪流面前,改朝换代算什么如今的繁盛,谁知道会不会是明日衰亡前的狂欢
且看他起高楼,且看他大厦倾,历史的车轮碾过,便终有定数。
所以扶余被大齐和大金联手灭国算什么
所以大齐被大周取而代之算什么
都是尘埃,都是往后史官的简单一笔罢了。
看清了这些,当年褚流重伤之下仍要拼着命去为昭懿皇后报仇的时候,他便直接着人将褚流扣回了江南,在揽金阁的暗室里囚了半年才给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