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廉夫妻显然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之后,卫娘子很快红了眼。
离家的这些年,他们并不是没有想过回姑苏去。就是前几天天歌上卫宅说卫廉的腿能治的时候,他们还曾提起这事。
那时候卫廉还做了最坏的打算,念着万一自己命不长久,嘱托妻子返回姑苏也有家中照应。
只是卫廉没有想到,自己的腿真的可以治好。
期望便在眼前,若非伤口完全痊愈的这半年间不能长途颠簸,他实在是不忍妻子再受思乡思亲之苦。
如今一听天歌恰要去往姑苏的消息,以往因为病情压抑心底不敢直抒的思亲之苦,顿时齐齐涌上心头。
好在天歌并没有在屋内待太久,叮嘱了几声需要注意的事情之后便离开了去。
天歌一走,卫娘子便蹲在床边泣出声来。
卫廉躺着无法大动,只能伸出自己靠外的胳膊揽住妻子,在她的背上轻拍安抚。
“阿凌不哭,不哭,若是想家了,便给家里去上一封信。等我的腿好些了,咱们明年开春便回一趟姑苏,好不好到时候我亲自去给岳父岳母赔罪,求他们将你嫁给我。若是他们生气恼怒,便让他们打我怨我,不要怪罪你”
卫廉轻拍着妻子颤动的背,一句一句慢慢的说着。
过了许久,卫娘子起伏的脊背和耸动的肩膀这才平缓下来。
抬起眼,任由卫廉伸出粗糙的手掌帮自己拭去眼角泪痕,卫娘子带着些许鼻音喃喃开口
“要是爹和娘连我的信都不收怎么办要是他们不认我这个女儿了该怎么办”
卫廉心中一疼,却还是笑着抚慰“你是他们最疼爱的女儿,他们怎会不要你呢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不要你,你还有我,咱们两个一起想办法,总会让他们原谅的。别吓自己好不好”
暮色渐渐下沉,屋中也亮起了带着暖意的烛火。
屋内的炭火烧得正旺,尽管鼻头沁着细汗,卫娘子拿笔的手却一笔一划写得沉稳。
床边卫廉侧着脑袋,望着妻子的侧影目光半分不离。
“施完这最后一次针,往后便不用我再动手。”
将银针一根根捻出,天歌示意卫娘子动手上药包扎。
这几日下来,卫娘子换药包扎已经非常熟稔,再加上多年来照料卫廉的习惯,比起天歌这个半路出家的人要熟练许多。
“这几日我吩咐人做了一张带木轮的椅子。卫先生的腿上已经结痂,虽然内里彻底愈合还需几日,但却没有先头那般危险,趁着日头好的时候,可以让夫人推着椅子带您在院里转转晒晒太阳。不过得注意盖好毯子挡着风。”
听到天歌这话,卫廉眼睛一亮。
这么些年来,他常见瘫在床上,尽管妻子为了他着想,在老宅东屋靠窗盘了一台炕好让他能看着外头,但隔着窗户到底跟自己亲身触碰到阳光不一样。
卫娘子显然也没有想到天歌居然会这么贴心,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将“林大夫大恩”来来回回的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