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关涉到自家徒弟,这一次胡承修出面去请林回春的时候,后者很快便应了约。
卢贵妃是在林回春快到锦安宫门口的时候,才知道的这个消息。
斜倚在软塌之上的贵妃娘娘猛地坐直了身子,差点没将手边的果盘打翻。
“你可确定是来为本宫诊治的”卢贵妃盯着琴心,似是根本不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
“千真万确而且是罗刹司那位亲自领过来的。咱们的人传过消息来说,陛下将彻查的此事的任务交给了罗刹司那位”
话到一半,琴心没有再说下去,而是一脸紧张的看着卢贵妃。
卢贵妃蹙了眉头,略一思索便拎着裙子便从软榻下来,甚至连鞋也顾不上穿便往寝宫罗汉床奔去,一边走一边吩咐琴心
“昨日韩太医留下的药水拿过来放下帐幔就说本宫尚未醒,你自己想法子拖够半个时辰,若是出了纰漏别怪本宫不客气”
胡承修领着林回春来到锦安宫外的时候,琴心刚忙完一切从寝宫中退出来。
见到婢女领着二人进来,琴心连忙凑上前去与胡承修见礼。
“胡司正。”说着看向胡承修身边的林回春,明知故问道,“这位是”
“林回春林神医。”胡承修道,“两日之后便是宫宴,为确保娘娘可安然出席,陛下请林神医来为贵妃娘娘看伤。”
琴心顿时面有喜色“皇恩浩荡,陛下果真时时刻刻念着我家主子的”
说完这话之后,却又显出几分为难“不过娘娘刚刚歇下,二位许是得等上一会儿。昨儿个娘娘睡得不好,今日一直犯困,刚才喝了安神的汤药。”
说这话的时候,琴心的目光一直落在后头的林回春身上。
这个林神医的怪脾气她是有所耳闻的。
莫说陛下让他领太医院院正结果他拒不接受,当初成国公府的老夫人据说请了他去诊治,结果因为听戏耽搁了半刻钟,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林回春的人影。
后来成国公府派人专程请了好几趟,甚至世子亲自上门,林回春也不管不顾,连门都没让人进,后来更是直接扬言但凡成国公府的病人,都一律不诊不治。
知道了神医的这个忌讳,再也没有人敢在诊病的时候迟到或让神医多等。
但卢贵妃到底不是成国公府的人可比,况且这诊治的消息也来的突然,所以琴心只盼着林回春为等待而生气,最好当然是干脆甩袖离去不愿再治。
然而想终究只能是想。
因为林回春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只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等上一等也没什么。”
更让琴心没有想到的,是就连平素在后宫之中很难见到的胡承修也应和了一声
“本司陪神医一起等。”
领着二人去殿中等候,琴心小心侍奉在侧,想着一会儿要如何继续拖下去。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刚一到殿里,林神医便跟她讨了一盘棋,也不知他是怎么说动的胡承修,两个根本搭不到一处的人居然就这么坐在锦安宫中展开了厮杀博弈。
茶水换了一茬又一茬,林回春甚至都跑了两回茅房,寝宫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
倒是琴心先自己撑不下去,寻了个借口去见卢贵妃。
听完琴心的说法,靠坐在罗汉床上的卢贵妃面有诧异
“这都两个时辰了,居然还没有走”
为免露馅,她一直没有传人,本以为拖得时间够久人就走了,谁曾想居然还在锦安宫中赖着。
到了这个时候,卢贵妃终是无奈,对着镜子将脸上红痕看了又看,确保万无一失之后,这才摆了摆手
“罢了,去将人请来吧。”
琴心领命离去,却又很快回来。
但卢贵妃却没有看到她身后领着什么人。
“人呢”卢贵妃蹙眉。
琴心硬着头皮道“林神医说等他与胡司正下完这一盘。”
卢贵妃嗤笑一声“这老匹夫倒是喘上了。也罢,本宫也就等他几分。”
只是卢贵妃算错一着,自己这一等,竟是径直等了一个时辰。
眼见着困意上头,差点儿盹儿过去的时候,琴心终于将人带了进来。
“见过贵妃。”胡承修领着林回春行礼。
等得早不耐烦的卢贵妃按着脑袋,颇为烦躁地摆了摆手“起来吧。”
说着看向胡承修后头的林回春“你便是陛下派来的林神医听说你妙手回春药到病除,赶紧来给本宫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话说得极其轻蔑,就连胡承修也不由隔着鬼面看了卢贵妃一眼,倒是林回春没有当回事,拎着药箱便凑上前去,脾气莫名的好。
待在旁边琴心甚至觉得外头的传言不对。
这林神医分明就是一个再规矩不过的大夫,哪里有拒绝成国公府老夫人和世子的那种魄力
不过也是,宠冠后宫的贵妃娘娘,自然不是别人可比的。
这头各人自怀心思,那头林回春却是只看了卢贵妃脸上的伤一眼,便往后退了几步
“草民可能看看害得娘娘受伤的那瓶香脂”
卢贵妃挥了挥手,琴心很快将将一个瓷瓶拿了过来。
林回春取出一块窄木片,从瓷瓶中轻轻剜出一小块放在素布之上,又隔着布捻了捻,嗅了嗅,很快便将素布丢到一旁的桌子上,让人去打一盆水来。
卢贵妃等着看林回春接下来要如何查验,却眼见老头旁若无人的就着盆里的水洗起手来。
卢贵妃面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神医这是诊看完了”
林回春擦着手,语气随意“嗯,看完了,娘娘脸上伤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也跟这瓶香脂没有半分关系。”
这话一出,罗汉床上的卢贵妃登时沉了脸,就连胡承修也不由看向林回春。
“神医只看一眼,便这般轻率的做出决定么”卢贵妃的语气颇为不善。
胡承修则是若有所思“神医可能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