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26(1 / 2)

亦絮絮闻言, 抬起双眸,轻轻的笑了一声“我倒要看看, 你怎么把你的东西给拿回去。”

亦枝枝挑了挑眉,眉尾带着不屑,眼中盛放着光芒,皎洁明亮, 犹如隐秘而沉静的海“好啊,第一个我要拿回来的东西, 就是林以书。”

周围还有宾客,两人虽然小声的在说话, 但也能看出来针锋相对。那些宴客都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两。

如果真被人看了热闹倒也不好,所有助理走了出来,连忙拉住亦絮絮去了角落呆着。

而霍辛南则下台把亦枝枝圈在怀里,小心翼翼的说着“她没说什么话伤你吧。”

亦枝枝摇了摇头“她还伤不了我。”

霍辛南扶着她到角落坐着,亦枝枝喝了一口水。抬起双眸,看到亦絮絮正在打电话,模样悲戚, 一猜就知道是打给谁。

宴会该说的也说了,好多人都走了, 只剩下几个还在聊天。

亦枝枝站起身来正准备离开。就看到林以书从外面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他穿着白色的高龄毛衣, 脸色还是苍白羸弱。

他看着哭泣的亦絮絮,连忙走过去,蹲下身来, 掀起毛衣的一片小袖子,小心翼翼的帮她擦着脸上的眼泪。

亦絮絮委屈的低着头跟他说着什么,眼神又若有似无的朝着这边望过来。

看起来极其让人怜惜。

林以书一边听着,一边帮亦絮絮擦着眼泪。既耐心,又温柔。

林以书听完点了点头,把亦絮絮扶起来,走了过来。他礼貌的朝着亦枝枝点点头,脸上神色不好,有些病态。

他站在那里,像是长在崖边的高岭之花,茕茕独立“亦小姐,您好。”

亦枝枝礼貌的回应着“你也好。”

按照林以书的性子,他应该是没有因为谁而出头,责怪过别人。

所以他现在看起来,有些无奈和纠结“亦小姐”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是亦絮絮是你妹妹,如果你不喜欢她,两不相见就好,没必要处处针锋相对。”、

说完还细心的询问亦枝枝的意见“你看,这样可以吗”

亦枝枝闻言,眉毛不高兴的皱了起来。她此时才认真看过林以书的脸,他脸色苍白,棕色的瞳孔像是琥珀,有些晶莹剔透,睫毛纤细,像是一把小扇子。

林以书,已经长成了一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

她第一个见他的时候,是在病房里。他安静的躺在床上,眼睛上裹着厚重的纱布,脸上的口罩遮住了大半的脸。

根本看不清这个人的模样。

他手里拿着魔方,尽管看不见,也有一下没一下的挪动。

十六岁的年纪,沉默的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就是一天。

她那时候也刚巧被亦母打伤了手,被送到了医院养伤。她才刚穿来,也觉得孤单,心里有共情心理,心里不由自主的就有些心疼他。

她坐在床上,看他沉默了一天,有一下每一下的玩着手里的魔方。看起来既孤独,又可怜。

她有些憋不住了。用只有灵活的一只手撑着下了床,跑到他面前,艰难的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巧克力,递到他面前来“你要吃巧克力吗”

少年没有理他,自卑的缩着脑袋,握着魔方的手,微微的缩紧。

亦枝枝没放弃,继续眨巴着眼睛,更加小心的问着“你要吃巧克力吗”

少年把头继续往下低,他见少女锲而不舍,慢吞吞的不情愿的吐出一句“不吃。”

亦枝枝只能又讪讪的回到自己床上。

后来,她在病房住了三天,从来没有人来见过少年。只有护工每天送饭来,少年会小心翼翼的摩挲着面前的饭菜,艰难的拿着勺子吃着。

有一次,桌子上有汤,少年不小心撒了出来,倒在了他的腿上。

那汤极其的烫,洒在少年的腿上,都在冒着烟。可少年硬生生的憋着没有吭一声,最后自己又摸着去卫生间换了一身新的病号服。

后来,她在医院乱逛,听到小护士窃窃私语才知道。

少年的家道中落,眼睛又出了事情。明明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高岭之花,啪一下,摔到了泥土里,估计是爬不起来了。

明明只是伤着眼睛,却还带着一个口罩遮住脸,胆怯又小心。

他既骄傲,又自卑。

因为骄傲,而不寻求任何人的帮忙,因为自卑,才更加不愿意说话,还要带上厚重的口罩。

亦枝枝本来躲在救生通道偷吃着烧烤,听着小护士的谈话,心一下就窝进去了。

后来,她就跟少年说的话更多了,像是春日里,停在树梢尾巴上的麻雀。

“医院花园里的桃花开了,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看啊。”

少年不回答。

“今天我偷跑出去买蛋糕了,你要吃吗”

少年继续不说话。

“你不说话,都不闷的吗你其实可以跟我说话的,我不是坏人。我这人可好了,虽然不是什么无私奉献的人,但是我这人一点都不坏。”

“你真的不想跟我做朋友吗”

少年低着头,睫毛轻颤一下,落在苍白的脸上,像是一只驻步的蝴蝶。他张开嘴,声音透过口罩中传来“我不闷,不看,不吃,你好吵,能不能别说话了。”

亦枝枝看着少年别扭说话的样子,却笑了,像是风吹过,扬起的风铃,洒落在房间里。

“你终于说话了,你声音真好听,就像大提琴拉动的声音。”

少年闻言,害羞又别扭的低下头,手用力的抓着魔方,指尖都发白了。

从哪儿之后,少年也慢慢会跟她说话了。虽然只有几句话,可两人也越来越融洽。

她有时候还会给少年喂饭,跟她说自己以后的理想,说着自己以后向上的大学。

亦枝枝兴奋的问着,那双眼睛里像是有万丈光芒“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少年低着头,沉默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人生该去向何方。

亦枝枝笑了笑,继续说着“我以后的理想就是去海边,跟自己喜欢的人,开一家甜品店,他收银,我后厨。是不是特别美好。”

“你也要有梦想啊。不管会不会实现,有盼头总归是好的。”

少年低着头,现在是夏天的末梢,窗外了麻雀在叫唤。好久之后,他点了点头,他说“好的。”

伤口总归有好的一天,她在夏日花开时入院中,在落叶时出院。

她走的时候,少年一脸沉默。她留下了电话和礼物,希望少年好了之后,能来找她。

少年却不高兴了,冲着她发了脾气。可她不介意,她知道他不过是害怕了,害怕又一个人。所以她没有怪他。

对于这个朋友,她也一直等着他,没等到就算了,还别人劫了胡,变成今日这番针锋相对。

真是比当初那番低沉还让人讨厌。

亦枝枝面色冷淡,眼中像是林中溪水,幽静灵动“你那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她了”

林以书扶着亦絮絮,心里也明白,亦枝枝说的对。

既然没有看到,就不能听信这些一面之词。可亦絮絮在林以书怀里发抖,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的衣角“以书,你得帮我,你答应过我的。”

林以书沉下眼眸,眼神灰暗。

是的,他答应过她,以后不管发生,都会站在她这边。这是那时,在医院定下的约定。

林以书拍了拍她的背,继续说着“事情我在絮絮这里大致了解过了,我会出钱给絮絮解约。到时候我们可以商量合同。”

“还有,我还是希望你别在和亦絮絮针锋相对了。”

亦枝枝嗤笑一声,眼中如有光芒,锋芒入针,打在林以书身上“那我再问你一遍,你那只眼睛看见我和她针锋相对并且欺负她了。”

林以书为难的摇着头“没有看到。”

亦枝枝眼里的调侃更甚了“没有看到你竟然都能空口胡诌。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你欺负我了。”

亦枝枝就是这样的脾气,没真正惹到她的时候,跟一尊佛一样,一动不动。你去戳她一下,动她一下。她还能跟你开着玩笑调侃。

可当你真的惹到她了,她管你是谁,来一个怼一个,来一双怼一双。

此刻,亦枝枝看着林以书,心里愤愤,管你是不是我失散的朋友,只要你惹我,我照样怼。

天皇老子来了,我也要怼。

亦枝枝看着林以书没有再说话,心里也有些无奈。

亦枝枝明白,林以书那么护着亦絮絮,也明白不过是因为她,她挑着眉“我劝你,别被以前的事情迷住了眼,黑就黑,白就是白。做错事情就是做错事情,维护了,黑的事情也变不成白色的。”

说完,她斜眼看着亦絮絮“亦絮絮,你说对吗”

在林以书面前,亦絮絮还是得时时刻刻保持弱小,她装的胆战心惊,怯生生的往林以书背后躲。

林以书看着亦絮絮那小可怜的模样,连忙把亦絮絮护在背后“你别欺负她了。”

亦枝枝一脸惊讶的看着林以书“这也算欺负。”说完,她低头轻笑一声,“这算哪门子的欺负呢,以后,我才会真正欺负,让她知道,什么叫欺负。”

宴会已经散了,大多数办正事的走了,留下几个贵妇人在那聊天,估计是想看看热闹,反正无聊,看了也多几天谈资。

几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朝着这边看过来。

本来林以书不打算再牵扯纠葛,想先带着亦絮絮离开,送她先回家。

可一个身影冲了出来,站到亦枝枝面前,不由分说的就扬起手掌,想要打到亦枝枝的脸上。

亦枝枝眼急手快的接住,一把把人推开。像是箭一样蹿出来的,就是亦母。

亦母穿着考究,身上穿着千鸟格套装,头发卷曲的束在脑后,面容精致“亦枝枝,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亦枝枝看到亦母,直接生理性厌恶,胃里犹如吃了脏东西,开始翻江倒海。。

亦枝枝对于亦絮絮还有些同情,对亦母就彻底是恶心。

亦母才是最可怕的人,她能把自己的女儿当做谋取生活,爬阶级的工具。

亦母十六岁的时候带着她去参加宴会,对于老男人对她俗言俗语,对她毛手毛脚,不加以制止,而是在她反抗的时候,掐着臂膀让她配合。

当时她才穿过来,才不是原主那个小怂包,她抄起桌子上的酒瓶就朝着那个秃头老男人头上砸去,老男人后来头上流了血,住了院。

亦母被吓坏了,带着她去道歉,亦枝枝不去,亦母直接把她打到住院了。

亦枝枝极其不喜欢亦母这种人,所以才会跟亦家断绝关系。

此刻,亦枝枝眼中带着寒霜,眼中烧着火,恨不得把人给烧伤“你有来做什么”

亦母扬起手来,瞪着眼睛,血丝布满了眼睛“你真的是长得性了,我来能做什么,当然是管教你来了。”

亦母不喜欢亦枝枝,尽管她现在是霍太太,仍旧不喜欢。因为她知道,亦枝枝爬的再高,也不会对她有所帮衬,而只会把她往下拉。

这样的女儿,不能让她爬的高,也不能让她断了另一个“可塑”女儿的路。

亦母说完,手上的巴掌就用力朝着亦枝枝脸上甩了出去。可还没碰到亦枝枝的脸,却就被亦枝枝先发制人,用左手拦住。

可亦母完全不罢休,又伸出另一只手要打亦枝枝。亦枝枝无奈,两只手全部都握住。亦母要扑过来,她不得已,只能推搡她一下。可力道没有掌握好,亦母就这样跌倒在地上。

“啪”的亦母整个人都跌倒在地上。

看热闹的贵妇停下手中的动作,亦絮絮和林以书也呆愣住了,最傻的莫不过亦母了。

她跌坐在地上,眼神恶毒的,呆愣着看着亦枝枝“你这是反抗我,要打我吗”

是啊,亦枝枝怎么反抗她,打她呢。从亦枝枝和亦絮絮小时候起,亦母就觉得这两人是自己的私有财产,只要生下来,就是她的。

她有权决定两人未来的路,有权让他们乖乖服从她。她站在顶端,早就忘了一个做母亲的初心。

所以,她打她俩,她俩受着,骂她俩,她俩得听着。

亦母直接创造了一套价值观,套在两人头上。正确的价值观早就没了,剩下的,是属于亦母的那套法则。

所以,已经奴化的人,根本不会有反抗。

亦枝枝十六岁的时候确实反抗她,也没有做的那么过分过。或许,是因为亦母还没有彻底激怒她。

亦枝枝淡然的看着亦母“是你要打我,我不过是自保。你可杀人打人,我就不能自保吗”

亦母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是个母亲。她甩出她的身份,企图用道德压住亦枝枝“我是你妈,你怎么可以那么不尊重长辈。你眼里都没有道德吗”

亦枝枝眼睛如炬,散发着夺人的光芒“你现在知道自己是长辈了你说说,有你这样的长辈吗你的罪状要不要我一件件数给你听。”

其实,亦枝枝并不想推搡亦母,因为打人是不对。她只想反抗她,如果她不先发制人动手,今天亦母的那一巴掌,绝对会落在她的脸上。

亦母看着亦枝枝眼中的炯炯目光,被吓的一步步后退,她做的那些事,见不得人,她是知道的。

亦母用眼神暗示她别说了,可亦枝枝却没有犹豫。

她以前没有过多的计较,是因为她懒得计较,他们真是把她的懒当做好欺负了。

这次,亦枝枝可却不打算放过她。

她声音圆润,此刻却淬着毒“第一件,爱慕虚荣,卖女求荣。在我和亦絮絮十六岁的时候,就带着我们去宴会上,教着我们如何跟男人说话。你告诉我,那家的母亲会教着自己的女儿去和男人说话。不过还好,我们都没有听你的。”

亦母闻言,紧张的扭头看着周围的人。这些事情,她从来不敢让人说道。肮脏的东西,本来就被放在阴沟里,谁会摆出来。

她一时间,窘迫感犹如锤子,落在她脸上,把她的脸面砸的稀巴烂。

亦母那双恶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亦枝枝看,恨不得,在她脸上盯出个窟窿。她犹如一根蛇蝎,恨不得把亦枝枝给吞掉。

亦枝枝却迎上她的眼睛,语气坚毅,不为所动。

“第二件,家庭暴力。我只要不配合你,你对我不是打就是骂。”亦枝枝把袖子捞起来,露出手上的伤疤,“这就是因为我不陪你去交际场合,你用家里的小提琴砸的。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身边的人开始指指点点。

“这还是母亲吗”

“做母亲能做到这个份上,估计连人都不想当了。”

“就跟书上说的那样一想到为人父母居然不用经过考试,就觉得真是太可怕了。”

“真是悲哀的人生,这种母亲,怎么还能活着。”

一向好面子的亦母母此刻被气的脸色慌乱,她慌张的看着周围,想上前去拉住亦枝枝,让她闭嘴

可亦枝枝眼中的锋芒太过锐利,她根本不敢上前,活生生的被亦枝枝逼得节节败退。

亦枝枝继续朝着她走来,像是地狱里,被她害死却重生的,爬出来要取她性命的修罗“第三件,是你干涉伤害别人的人生,毁了别人的人生。”

说着,亦枝枝轻飘飘的看了亦絮絮一眼“我们不是买卖,不是货物,更不是你爬上阶级的跳板。我们有我们自己的自由,有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