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鹤眠没搭话，他看得出, 凌远现在只是需要一个倾诉对象。

“我昨天在垃圾桶边, 捡到了钟昊的学生证。”凌远从衣兜里拿出, 被他捏得皱巴巴的学生证, 燕鹤眠看清上面的证件照后, 一眼认出这人就是经常带头欺负凌远的那个男生。

“刚才我把他打了一顿，我知道他看不得我好, 可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对一只小猫崽下手。”凌远捏紧钟昊的学生证, 证件照因为他的力道，变得扭曲。

燕鹤眠这时候才问出了那个一直让他疑惑的问题，“你以前为什么不反抗”

凌远顿了顿，苦笑道“因为我活该。”

燕鹤眠还是头一次听见, 有人说自己活该被欺负。

凌远抬起头, 黑沉的眼睛盯着燕鹤眠, 他张了张嘴，又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燕鹤眠并没有催促他，片刻后，凌远盯着地面，开口道“我和钟昊是小学同学, 那时候我家里很有钱，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都会巴结我，我爸妈忙着挣钱，也没有时间管我。”

“钟昊爸妈是普通的小市民, 他爸喝醉了经常打他，他那会儿又长得瘦弱，每天都是畏畏缩缩，不敢和别人说话，这种人很容易成为同学们欺负的对象。”

“五年级下学期的时候，有一次他不小心撞了我一下，我嫌他弄脏了我的衣服，让他赔钱给我，他的零花钱很少，拿不出赔衣服的钱，我就让他在我身边当我的小跟班儿，带头欺负他。”

“这个噩梦，一直延续到他小学毕业，我们去了不同的学校。大概是坏事做多了遭报应，我爸做生意亏了，欠了一大笔钱，我生日那天晚上，他们俩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我爸当场死亡，我妈活了下来，瘫痪在床。”

“我家里的所有车子房子，全部拿去抵押还债，因为无法支付治疗费用，我只能把我妈接到出租屋里，我妈托人把我外公留给我的房子卖了，这才有念书和生活的钱。”

凌远捂住脸，仰起头，唇角扬起一个弧度，说“我妈临走前，说这一切都是报应，我也这么觉得，他们做生意挣了不少黑心钱，我在学校霸凌同学，上高中后遇见钟昊，不过是风水轮流转，一报还一报，我有什么资格反抗呢。”

他们那些人说的的确没错，他就是个扫把星，只要和他牵扯上关系，都没有好下场，他这种人就应该孤独终老，根本不配得到一丝温暖。

燕鹤眠以为钟昊和凌远之间，就是普通的校园霸凌，没有想到中间还有这么多事情。

凌远的确有错，但也不能完全怪凌远，他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儿，周围所有人都阿谀奉承他，父母老师朋友，没有任何一个人教他，欺负别人是不对的，燕鹤眠不相信当时凌远的老师，不知道他在霸凌钟昊，可是没有人阻止他，甚至没有人发出过一点，不赞同的声音。

小孩子是一张白纸，正因为什么都不懂，才需要大人正确的引导。

“你的确有错，也应该为你过去的行为负责，但不是一昧的忍让，就可以赎罪。”燕鹤眠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凌远，说“你需要往前看。”

凌远接过纸巾，红着眼眶，怔愣的注视着燕鹤眠。

“比起自怨自艾，你更应该强大起来，改变现状。”燕鹤眠看得出，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的凌远，已经不再是小学时，只会欺负别人的熊孩子。

从小橘猫身上，就可以看出，凌远本质纯善。

没有人会对凌远说这种话，他像是被钉在原地，直勾勾的看着燕鹤眠，半晌说不出话来。

“可是我这种人”他这种扫把星，哪里有什么未来呢。

燕鹤眠看着他，仿佛看见了幼年时的自己，自卑又敏感。

“你这种人你是哪种人别人说了不算，只有你自己说了才算，你要是真觉得自己，烂泥扶不上墙，别人再怎么夸赞你，你依旧只是一滩烂泥。”

凌远一怔，他难道真的有别的可能性，不再是旁人眼里的扫把星

燕鹤眠也明白，这种事情，凌远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但这种事情，除了自己想明白，别人再怎么说都没有用。

凌远原本以为自己这次要被记大过，但陈佳瑶一直在中间帮他周旋，又找了凌远好几次，凌远没打算把钟昊做的事情爆出来，毕竟要不是自己当初欺负钟昊，钟昊也不会成现在这样。

可陈佳瑶找了他好几次，他又想起燕鹤眠说的话，一昧的忍让，不是赎罪。

更何况，差点丢掉性命的是小橘猫，他没有资格替小橘猫说算了。

凌远想清楚之后，带着钟昊的学生证，跟着陈佳瑶去见了校长。

经过校方的调查，证实凌远说的事情是真的，钟昊虐待小动物这件事一经曝光，立即在学校里引起轩然大波，校方将这件事压下去，让同学们不要在外面多说，更不要发到网上去。

墙倒众人推，钟昊霸凌同学事情，也被接连爆出来，凌远并非他唯一欺负的学生，他和他的跟班们，不仅欺负同学，还勒索他们的钱。

最后凌远被记了警告，钟昊的事情爆出来后，家长接连到学校要说法，学校迫于压力将钟昊开除，钟昊的父母立即炸了，跑到学校又哭又闹，还和被钟昊霸凌学生的家长打起来，上了当地新闻。

那几个经常跟着钟昊欺负同学的跟班，学校最后决定留校察看，要是再犯一点事，就会被开除。

这几人不得不缩着脑袋做人。

小橘猫的身体状况在逐步好转，燕鹤眠也放心的去参加动物大作战第二周录制，凌远听了燕鹤眠的话，开始尝试着做兼职，赚点生活费，最好能承担一部分小橘猫的治疗费用。

燕湛因为要作为燕鹤眠的保镖，跟着燕鹤眠去录制节目，没有办法继续做直播，特意在微博上说了一声。

不要啊不能吸到小湛湛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1551湛爷的主人有事情，我们也能够理解，但是我好想吸湛爷啊

可以不直播，能不能多发点照片啊

见不到湛湛的第一天，想它，想它

对于燕湛在网上直播的事情，作为管着燕湛宠物博主账号的乔明，当然是知道的，他以为燕鹤眠肯定也是知道的，毕竟他们俩天天待在一起，甚至以为直播是燕鹤眠教燕湛的。

乔明也在网上吸过燕湛，现实里摸不到，也不敢摸，云吸猫，不对，云吸豹还是可以的。

一见到燕湛，乔明就热情的上前搭话，“湛爷的直播做得真好。”

燕鹤眠照例坐上节目组派来的车，乔明经典，燕湛三人开自己的车。

开车的是经典，乔明和燕湛两人坐在后面说话。

听见乔明的夸赞，燕湛得意的扬了扬下巴，没说话，也看得出他很满意乔明拍的马屁。

乔明又针对他的直播，提了些建议，燕湛听了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样有些太单调了，鹤眠有空的时候，你可以让他和你一起直播，你们俩一起互动，大家肯定很喜闻乐见。”说到这里，乔明突然想起，网上好像没有人知道，燕湛是燕鹤眠养的宠物。

好好的一句话，怎么感觉怪怪的。

乔明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冷俊的男人，怎么也和“宠物”二字搭不上边。

看着看着，乔明又蠢蠢欲动的，想要邀请燕湛加入模特行业。

“燕先生有考虑过做模特吗”乔明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燕湛慵懒的睨了他一眼，冷声道“没有。”

乔明搓了搓手，期待的说“你可以考虑一下，你的外形条件非常出色，要是做模特，肯定不亚于鹤眠。”

见燕湛没搭理他，乔明又说“鹤眠一直想买房子，但现在的房价一天比一天高，家里的开支也大，当然不是在说你吃得多，只是作为他的经纪人，我也有些心疼他挣钱养家不容易。”

这话句就差没直白的和燕湛说，你吃得多还不出来工作赚钱，让燕鹤眠一个人承担赚钱养家的责任，你过意得去吗

燕鹤眠和燕湛科普过现在的房价，他每天做饭买菜，也大概清楚物价，再加上乔明说的的确没错，他吃得多，燕湛开始沉思起，一直搞直播也不是办法，他应该更加努力赚钱，让燕鹤眠享清福。

以前作为燕鹤眠的契约兽，燕鹤眠的宠物，没有人会要求一只宠物会赚钱，但现在燕湛作为人，不能再让燕鹤眠一个人承担养家的重任。

乔明见燕湛的神色不停变换，心提到嗓子眼儿，半晌后，燕湛带着凉意的眼神看过来，乔明紧张的吞咽一口唾沫。

对于用人形出现在人前，燕湛没有兴趣，更何况按照他的性子，估计出道没几天就会被传出耍大牌。

“你给我报个班，我要上学。”燕湛对于这个世界还是了解的太少，他决定好好念书，学一学这个世界挣钱的方式。

乔明眼睛一瞪，“什么”

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明明可以靠颜值，为什么硬要靠才华而且燕湛现在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文盲，等他学成出来赚钱，燕鹤眠估计已经红到不用再为钱操心了。

乔明没想到自己原本故意说这种话刺激燕湛，没把人刺激来当模特，却把人刺激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一件好事，燕湛以前是动物，对于人类世界的规则，根本不懂，让他去上学，可以帮助他更好的作为人类，生存在地球上。

另一边，抵达目的地的燕鹤眠，刚从车上下来，就受到了动物园工作人员们的热烈欢迎。

“燕先生，你先和我去看看圆圆吧。”

“老赵，你这人怎么回事，明明是我先来的，麻烦燕先生和我去看看大福吧。”

“呸，老李你真好意思，分明是我第一个在这儿等着燕先生，你不过是比我腿长，跑在前面而已，燕先生，麻烦你和我去看看露露吧，前两天它又把我们给它精心挑选的雄性打了。”

饲养员们你言我一语，争抢着燕鹤眠，燕鹤眠被他们挤在当中，完全无法动弹。

“一个一个来吧，可以让我先去宿舍放一下行李吗”燕鹤眠安抚道。

“当然可以，燕先生，我帮你拿吧。”

“老赵你走开，我力气比你大，我来帮燕先生提行李。”

“老李你明明是虚胖，我这才是实打实的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