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蓼走了,房间里只剩下边学道和廖迟。
走到窗前向外看,边学道发现廖迟这个房间只能看见外滩,看不到东方明珠,东方明珠那侧的景色全被楼体墙角挡住了。
果然一分钱一分货,楼上边学道住的套房价钱最贵,视野也最好,270度俯瞰浦江,可以白天看浦东,晚上看浦西。
边学道看外滩,廖迟看边学道,两人谁都没说话。
在廖迟眼里,眼前这个跟自己女儿同龄的男人的年轻外表下敛藏着与其年龄不相匹配的成熟气质和自信,他只是那么安静地站着,就散发出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这让半生自视甚高的廖迟莫名生出年华虚度之感。
静了有两分钟,廖迟开口问:“边总在想什么?”
边学道一动不动望着窗外路上的汽车和行人说:“我在想,楼下那些人知道我在这里看着他们吗?”
一语双关的一句话,让廖迟心头一动,不过他是老江湖,从容回答说:“你在高处,他们在低处,视野不同,肯定不知道。”
边学道回过身,看着廖迟说:“那我们头上会不会也有人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看着我们?”
廖迟想了想,平静地说:“也许有,也许没有。”
看着廖迟,边学道忽然笑了起来:“就在刚刚,我想到人一定要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
廖迟:“……”
边学道走到沙发前说:“想想我们体内跟病菌作战的白细胞,它们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殊死战斗,然后无声阵亡。那些阵亡的白细胞可能也有喜欢的对象,有好朋友,有来不及送出的礼物和表达的情感,一上战场就成永别……所以就算为了它们也要保养好身体,不然每天都是生离死别不能在一起,太对不住它们了。”
呃……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边学道天马行空的脑洞,让思维敏捷口才不错的廖迟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附和说:“确实应该爱惜身体。”
坐在沙发上,示意廖迟也坐,边学道看着廖迟说:“看你这一年瘦了不少,做企业不要太急,身体是根本。”
廖迟听了,沉吟几秒,坐直身体说:“今年天生和兴邦的企业规模都扩大不少,管理上有点捉襟见肘,来之前我还想着问问有道能不能派几个人过来,补充一下管理层。”
看着廖迟,边学道爽朗地笑了起来,摆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廖总你想多了。当初咱们说好的,我投钱,你管理,我这人缺点不少,但起码的契约精神还是有的,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捕捉到廖迟脸上表情的变化,边学道接着说道:“人手问题,我这边不会给你派,还得廖总你辛苦辛苦出去挖,如果你实在看好有道这边某个人,跟我说,让我考虑考虑,不过廖蓼肯定不能动,她还得给我主持有道传媒这一大摊儿。”
廖迟服了!!
不论边学道的商业素养,只这权谋驭人之术,就让廖迟自叹弗如。
就刚刚,几句话,边学道完成了一连串心理战。
先是敲打……
今年廖迟的商业表现有目共睹,似乎担心廖迟自我膨胀,边学道开门见山地表示“他一直在高处看着廖迟”。
然后是试探……
用“身体是根本”试探廖迟对天生油脂和兴邦农业管理权的封锁程度。廖迟几乎可以确定,如果他不是立刻表态愿意分权,而是装傻当没听懂,边学道极有可能掰开他攥紧的手,改组天生和兴邦的管理团队。
再然后是故示大度拉拢人心……
最后是暗示廖迟他和廖蓼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廖迟真的有点想不明白,边学道这个年纪,就算他从小学开始看史书,恐怕也学不到这么深的厚黑水平吧?难道真有天命?
廖迟正想着,边学道换了个语气,看着廖迟说:“我来主要是想跟廖总请教几个问题。”
廖迟闻言,表情郑重地道:“请讲。”
边学道缓缓说道:“今年炎黄传媒的高管离职潮,你听说了吗?”
廖迟点头:“有所耳闻。”
边学道直截了当地问:“你怎么看?”
廖迟想了想说:“户外广告的商业模式实际上非常简单,说白了就是抢跑扩张,抢占稀缺性资源。这个行业不存在核心技术壁垒和屏障,可模仿性非常强,所以必然因为资本的关注和注入引发惨烈的价格战。而且,炎黄还有一个‘细分’后的劣势,医院液晶广告必须兼具公益效果,不能像楼宇那样走纯粹的广告路线,加之医院的病人往往心情烦躁,不关注广告,宣传效果没有楼宇好。简而言之,行业格局太小,其规模也就只能保证供出1家上市公司,再多,肉就不够吃了。”
静了几秒,边学道又问道:“分众呢?”
廖迟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肯定地说:“除了一块块显示屏,我没看到这家企业还有其他核心竞争力。而这些显示屏的先天基因又决定了它的用户黏度很差,所以无论多少市值,在真正走出一条新路之前,本质上就是一个广告公司。”
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边学道看一眼手表,起身说:“今天先这样,三天后我在香港举办家宴,到时咱们再详谈。”
回到房间小憩一个小时,魏小冬和造型师再次将边学道从睡梦中唤醒。
酒会马上开始。
……
……
(昨天晚上,老婆让我帮她清空购物车,我麻利地帮她把购物车里的商品全删了,然后我就……唉,大家意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