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3年6月25日,海牙,晴。
今天德维特议长难得有时间和人喝喝茶、聊聊天,而被他邀请来喝茶聊天的不是别人,一个是他的同胞兄长科内利斯,另外一个就是东岸驻欧全权特使李晴了。考虑到如今西欧风云变幻的局势,即便是难得的休闲时光,众人的话题也离不开军事和政治。
“我在你遇刺的前两天,也遇到了一次袭击。”约翰·德维特用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腹部,心有余悸地说道:“总共有三个人,在我去议会的路上。比你幸运的是,他们没有动枪,只有刺剑;但又比你不幸的是,我的护卫战死了一名,我本人也受了些轻伤,好在伤口不大,只流了很少一点血。”
“一定是那个威廉干的。”科内利斯·德维特摇了摇头,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真是下三滥得招数。当年他的父亲就是靠着肮脏的阴谋而被众人所摒弃的,以至于后来丧心病狂地意图发动军事政变。现在这个弗雷德里克在我看来,水平甚至还不及他的父亲,阴谋能得逞一时,难道还能得逞一辈子吗?上帝会惩罚这种人的!”
“没有证据指向奥兰治亲王,甚至连他的党羽都牵扯不上,看起来就像是义愤填膺的、充满爱国热情的年轻人想要杀掉我们这类出卖国家利益的罪人,然后采取对法强硬措施,并最终取得胜利一样。”德维特议长呵呵一笑,随即又有些沉默了。
他沉默的原因,在座的李晴多少能有些理解:作为联合省事实上的最高领袖,德维特议长这种重要任务的行踪岂是一般人能够掌握的?而且那几位刺客的剑术也实在太高强了一些,德维特议长虽然平时只喜欢带三两个随从,但能作为议长大人的护卫,这水平自然也是不一般,结果居然就在正面厮杀中被人杀死一个,这就充分说明了刺客的实力了。
能有实力培养或雇佣这类刺客,还要跟德维特议长有仇的,数来数去大概也就奥兰治家族一家了吧。当年德维特坚持要求将不得任命奥兰治家族的成员担任各省执政乃至联合省执政的职位,可是狠狠得罪了这个古老的军事贵族家庭呢,说是对他恨之入骨都没问题,因为这真的是掘人根基之举。
以前德维特议长大权在握,将荷兰经济打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并且还趁着第二次英荷战争巩固了自己的威势,奥兰治家族一时间被压制到了极点,成了一个快被人遗忘的存在。可谁知道风云突变,法王路易十四悍然入侵联合省,两三万荷兰陆军(含雇佣军)一败涂地,丧师失地,作为国家元首的德维特议长无疑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奥兰治派的议员们纷纷攻讦德维特议长不重视陆军建设(这其中也有打压传统军事贵族的意思在内,因为陆军就是他们的大本营),仅仅靠长期雇佣的几个团的外国雇佣军是无法弥补缺口的,德维特议长必须为此辞职。
平心而论,德维特议长在这件事上确实是有着极大的责任的。这个男人虽然在治理国家方面有着较为出色的能力,让荷兰的商业在两次英荷战争之后非但未受影响——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如此——而且还有了一定程度的增长,虽然很多看不惯他的人认为这只是惯性增长。
不过,德维特议长的“门户之见”确实过于严重了些,即他对于奥兰治派非常警惕,千方百计拼了老命也要打压这个派系的崛起。为此,他果断地将大笔军费投向了海军——理由都是现成的,因为荷兰是“海上马车夫”嘛,自然需要强大的海军维护自己的商业利益——而海军的军费大举增加了,在总量增长有限的情况下,就只能无限压缩陆军的开支了,因此联合省各市都只能维持一支规模袖珍且战斗力也极为可疑的陆军部队,一旦有事的话就只能干瞪眼了。
攻讦者更是愤怒地指出,第二次英荷战争期间明斯特主教国的入侵已经是一次严重的警告了,德维特议长本应尽快做出调整,恢复荷兰陆军的实力。结果在时间最宝贵的1671、1672两年里,德维特议长领导的政府只拨了很少一部分款项用于给陆军购买器械、装备,其他则一概也无,让人很是无语。
于是,现在很多人认为,德维特议长毫无疑问要对此事负责。再考虑到如今国家正处于危难时刻,因此最好的负责方式就是向议会辞职,让奥兰治亲王上台——之前这个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已经成功地被任命为联合省陆海军总司令,听说弗里斯兰、格罗宁根等省已经打算任命其为本省执政,奥兰治家族的复起已经不可避免!
“科内利斯,你们在海上干得不错,英国佬和法国佬都被你们打得抱头鼠窜,这极大减轻了阿姆斯特丹和海牙的压力,当然也减轻了我的压力。”约翰·德维特看到气氛有些沉闷,立刻将话题转移到了海战上面,只听他继续说道:“你们在诺福克沿岸的索尔湾沉重打击了敌人,这次胜利已经传遍了整个荷兰省,大家纷纷交口称赞,因为在此之前很多人已经在筹划城市防御战了,是你们的英勇奋战解除了敌人从海上登陆的威胁。”
“英国海军的军费看起来还不是很充足,召集到的舰只还不够多,而法国海军则还有些稚嫩,一开战很容易就崩溃,因此暂时海上方面的威胁是不大的,我们还可以控制局面。”科内利斯·德维特充满信心地说道,“但现在最主要的问题还是陆上局势,我听说艾瑟尔河防线已经被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