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7年7月31日,石卷港,桥口屋。
韩赝春四仰八叉地躺在榻榻米上,阅读着一份隔壁办公室那帮黑皮们塞过来的情报。其实,按照他们的分工,主要负责经营生意、结交权贵的韩赝春是不会接触到这类信息的。但谁让他是桥口屋名义上的负责人呢,很多事情根本绕不开他们东岸日本公司,尤其是涉及到钱物的事情,因此他韩某人现在已经越来越深地参与到各种阴谋活动之中了,虽然这并不符合他的本意。
这封情报上讲的是朝鲜与日本在对马岛的争端。这个破岛,韩赝春之前也研究过,说实话确实有争议之处,盖因日本、朝鲜双方都占领过,岛上的藩主宗氏曾经分别向两国称臣,虽然终究是归属日本时间长一些,但朝鲜人硬要出来争一争,却也不是毫无道理可言。更别说,如今这个世道,最硬的道理无疑就是拳头了。恰巧朝鲜“励精图治”多年,如今人口八百万,国内撂荒的良田基本已开垦完毕,工商业发展也大有起色,因此这胆儿也就肥了起来,打算在对马岛这事上与日本人好好掰扯掰扯。
去年年中,当1693年朝日对马岛冲突平息后,双方又一次爆发了冲突。这次,朝鲜人趁着日本人不备,直接派了两千多名士兵登岛上岸。对马宗氏虽然拼命抵抗——关键时刻看出来了,宗氏虽然一直与朝鲜藕断丝连,虚与委蛇,但内心深处还是站在日本一边的——无奈寡不敌众,最终被迫投降。
战败后再投降,自然没有一开始就投降待遇好了。等岛的朝鲜士兵堂而皇之地占据了宗家的城堡,然后又分兵把手岛屿各个紧要之处,防止被人偷偷登陆了还不得知。此外,港口内还停泊了四艘朝鲜战舰,这都是从黑水造船厂订购的250吨级战舰,在远东洋面上还是很厉害的,至少比日本人那些只能称作“海上漂浮物”的船只要好多了。
当年年底的时候,日本江户幕府还没反应,但萨摩藩倒是纠集大军,上岛征战了。这时候我们不得不提一下废物般的朝鲜海军,空有四艘占据极大优势的战舰,却愣是没寻着萨摩藩的那些龟速般航行的船只,让人家成功登陆。不过也就是说萨摩藩知道自己战船不行,没敢主动去找朝鲜海军的晦气,绕着他们走了,不然的话,搞不好四艘朝鲜战舰被人堵在港口一把火烧了也未可知。
这就是麻杆打狼两头怕了。1694年时两艘朝鲜战舰炮轰过对马岛,去年六艘战舰在长崎外海耀武扬威,萨摩藩一度动员准备用海防炮台抗击朝鲜战舰,至于自家的战舰,他们根本就没打算派出去丢人,可见是知道在这方面的差距的。所以啊,这次登陆对马岛,他们采取的是偷袭的战略,刻意避开朝鲜人的强大战舰,打算依靠登陆的武士们手中的刀枪决定胜负。至于说朝鲜水师回过味来后封锁海峡,不让萨摩藩的后续人员等岛该怎么办,唔,考虑那么多做什么,先做过这一场再说!打输了大不了切腹,其他管不了那许多了!
萨摩藩武士的夜袭还真造成了不小的战果。因为岛上本就存在着大量对马藩旧人的缘故,因此他们很轻易地就杀进了位于城下町的朝鲜新军大营。朝鲜人有些麻痹大意,猝不及防之下被打懵了,萨摩藩武士拔刀队的刀又快又急,杀得朝鲜士兵人头滚滚,不得不往海边港口奔逃。而驻守严原城内的朝鲜人同样有些大意,但到底有城池可以守御,比城外大营要好上许多,因此一直坚持到了天亮,日本人都未攻破。
天亮以后,形势就又不一样了!败退至港口的朝鲜人依托地形抵挡住了萨摩藩武士的最后一波攻击,然后在海军战舰火炮的帮助下稳固住了阵地,此时带队军官一检点,大概还有七百余人,而严原城内,亦有五百余人。而昨夜突袭的萨摩藩士兵加起来也不足千人,事情仍有可为之处。
两个星期后,十余艘朝鲜战舰驶来,其中包括两艘东岸制造的精锐战舰。这些战舰不但牢牢封锁住了水面,同时也给岛上又带来了三千名朝鲜士兵。至此,登岛的萨摩藩武士的下场就已经注定了,他们在抵抗了两天后,大部阵亡,少量散入山间,未来一直与朝鲜官军捉迷藏,但已经成不了气候了。
朝鲜人如此猛烈的扩张石头,说实话也让东岸人大吃一惊。韩赝春在乍一看到情报时就直摇头,认为桥口屋的那帮黑皮们说得没错,朝鲜人狼子野心,自古以来就扩张成性,从半岛南部一个小小的新罗国起,不断侵略、吞并,先是统一大同江以南,然后侵吞北部,历时数百年,一直向北扩张,最终在元末明初击败了女真人,将国境线推到了鸭绿江畔。相信这会若不是东岸人四处封堵的话,朝鲜人搞不好已经乘着满清自顾不暇的有利时机,侵入到满洲腹地了。这帮家伙的胃口,似乎怎么也喂不饱呢!
如今倒好,北边被东岸人堵住了,朝鲜人似乎“欲求不满”,把主意打到了日本人头上,也不考虑考虑后果如何。这帮子朝鲜人啊,得志便猖狂,韩赝春是很看不起的。左不过就是跟着东岸人混了这么些年,经济与远东诸藩甚至南洋部分地区深入绑定,赚了不少钱罢了。这就想出来和别人练一练了,而且还是千年的宿敌,可以的,你们可以!
韩赝春恨恨地将报告拍在榻榻米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音。一位穿着和服的侍女轻轻拉开纸门,一看自己的主家脸色不善之后,又慌慌张张地告罪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