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2 / 2)

溶溶一时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前世在他怀中慵懒的时光,完全没意识到,太子抱着她向外走去,一脚踹开了耳房的门。

人影攒动的小院倏然静了下来。

院子里簇拥的婆子丫鬟起先一直叫骂着“奸夫银妇”,想知道薛溶溶在跟谁通奸,这会儿奸夫出来了,她们全都像被神仙点了石头怔住了。

原先在荣康院的时候,他们只知道是书房的大丫鬟薛溶溶偷汉子,他们要来抓奸。原想着要么是偷府里的侍卫,要么就是跟世子

然而现在抱着薛溶溶出来的这个男人怎么说呢,饶是这些人只是侯府的下人,都能看得出这个人绝非寻常人,指不定是跟世子平起平坐,甚至比世子身份还要最贵的人。

尽管他只是抱着薛溶溶站在耳房门口,尽管火光晦暗找不清他的脸庞,尽管他只穿了一件平平无奇的玄色袍子,但所有人都被他这种浑然天成的上位者气势镇住,没有人敢说只言片语,没有人胆敢轻举妄动。

王宜兰是个例外。

她是见过太子的,当初她和谢元初成亲的时候,太子曾亲自到侯府恭贺。储君道贺,即使是新妇也要上前拜见。太子这样神仙人物,见过一次自然不会再忘。

嫁进侯府之后,小姑子谢元蕤无数次向她诉说对太子的衷肠,她觉得可以理解,毕竟,谢元蕤从小就认识了这样的男子,哪里还能瞧得中旁的那些。

然而现在,神仙一样的太子居然从那间狭小低矮的耳房里走了出来。

王宜兰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普天之下,谁还能有这样的气度。

此刻的溶溶是懵的。

她万万没想到太子居然会把自己抱出来,她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不敢去看院中其他人。只是这种令人窒息的安静让她非常难受。

“夫人,要去叫护卫吗”欣荣在王宜兰身边请示道。

王宜兰挥手就是一巴掌,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只是她心里还存着一丝清明,眼下这种情形,她不知自己该不该点名太子的身份。

欣荣的脸被打得火辣辣的,然而她跟随王宜兰多时,脑子也转得极快,立即跟随王宜兰跪下。

她一跪,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婆子顿时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有机灵一点的跟着王氏跪了下去,其余人缓过神来,很快跪了一地。

“没想到侯府的晚上如此热闹。”太子的目光只在王宜兰停留了一瞬就移开了,他唇角微扬,看向院子外头,“自家热闹也要看”

谢元初笑嘻嘻地从院子外面走进来,朝太子行了一礼,“侯府哪有什么热闹,还不是贵客临门蓬荜生辉才有的热闹。”

嬉笑过后,谢元初冲身边的新竹使了个眼色,“送夫人回房,其余人带下去。”

“是。”

新竹既是谢元初的长随,也是他的贴身护卫,他素日不同府中人来往,一向沉默寡言,但众人心里都有些怕他。毕竟,一旦他出现了,就代表谢元初要做些什么。侯爷和侯夫人早就不管侯府的事务了,谢元初虽是世子,却是侯府真正的主人。

“夫人,请。”新竹走到王宜兰身边,恭敬地说。

他的话说得客气,王宜兰却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木然从地上站起来,跟着新竹往外走。

王宜兰走出院子,这才发现院子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二三十个护卫。她认得出,这些护卫平日里看家护院的那些人,而是听从新竹号令随谢元初外出的人。她和新竹一出来,那些护卫便鱼贯而入。

“姑娘”院子里传出一声尖叫,是欣荣的声音,王宜兰只听到了一个清晰明亮的“姑”字,“娘”只发出了一个“嗯”的声音,还没说完就没了声音,像是被人捂住了嘴。王宜兰惶恐不安地转过身,想去看院子里的事,新竹一步挡住了她的目光。

王宜兰怒道“把欣荣放出来,让她跟我回荣康院,她伺候了我十几年了,是我娘家的陪嫁丫鬟,我离不了她。”

新竹没有回答王宜兰的问题,只是低声道“夫人,不要让世子难做。”

“让他难做”王宜兰瞪大了眼睛,就在他们俩站在院外对峙的片刻,院里的护卫押送着那堆丫鬟婆子出来了,每个人嘴里都塞着东西喊不出声,手脚更是被捆得跟个粽子似的。

欣荣是第一个被押出来的,看见王宜兰,拼命用眼睛向她求助,押她的侍卫抬手一个手刀就把她打晕了。

王宜兰眼睁睁看着一行人从自己跟前走过,忽然怒极反笑,然而笑中无比苦涩,“你们早就知道屋子里的人是殿下对不对你们故意等着我惹出祸事,看完戏才出来,谢元初当我是什么是耍猴的吗”

新竹面无表情,低声道“夫人,世子并不知道殿下会从屋里走出来。夫人请放心,世子不会伤她们性命的,只是他们言辞辱骂过激,往后不好再呆在侯府了。”

“当真”王宜兰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神色才回复几分,“欣荣是我陪嫁丫鬟,你把她送回我娘家好吗”

新竹想了想,这事并未与谢元初的意思相忤,遂点头应下,“夫人放心,我记下了。”

王宜兰这才抹了抹泪,跟着新竹往荣康院回去。

溶溶的耳房前,刚才还呼呼啦啦的一大群人,转眼间就走空了。

太子将溶溶抱回榻上放下,复又走了出来,依旧站在廊下,微扬着下巴看着谢元初。琉璃则隐去身影又回到了阴影处。

“殿下。”谢元初重新向太子行礼。

太子嗤笑一声,从廊下走下来,同谢元初一起向外走去。

“但凡你心里还有殿下二字,也干不出这种事。”

谢元初嘿嘿笑了两声,知道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太子看穿了,也不装相狡辩,理直气壮的说,“谁叫殿下有小心思还不肯承认我只能出此下策。”

“承认什么”太子问。

谢元初一时哑然,心里更加不以为然,以储君之尊跑到侯府的下人房里,被他抓个正着还在嘴硬。

不过太子是君,君要嘴硬,臣也不能逼迫,谢元初只好笑了笑,“溶溶的卖身契我已经还给她了。”

“嗯。”太子用鼻子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见他如此淡定,谢元初忍不住问,“你真打算放她走”

“她是良民,去留由己。”

“那元宝呢元宝可是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谢元初追问道。

似乎提到了元宝,太子的声音才稍微变了一点,“她并不喜欢元宝。”

谢元初沉默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才憋出一句,“可你还给她送天罡断骨膏。”

“龌龊,”太子“哼”了一声“元宝要我治好,我自然要治。宫里不缺治伤药膏,但她的膝盖是寒气侵体,这世上没有哪种药比天罡断骨膏更合适。”

谢元初听得愈发郁闷,却不得不说太子有理,忍不住想,莫非他至始至终真的没有想过要溶溶

“今日你可把你的夫人得罪狠了。”太子轻描淡写道。

谢元初一愣,一时苦笑,“倒没想那么多。我”

“你我交情不必多说,总归你是为了我,不过元初,你自己的日子也得过好了才能对我指指点点。”

谢元初讷讷,竟无言以对,一时也有感于太子的细心,沉沉道“其实你这样也好,至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太子没有再说话,谢元初也不知说什么好,迟疑片刻方开了口,“殿下,今夜那些刁奴能不能讨个天恩,饶他们一命”那些刁奴并不知道自己骂的人是谁,说到底也是奉命行事,并未铸成大错。

“可以,都记在你的账上。”太子冷冷道,“毕竟这是你出的下策。”

谢元初讪讪,一路护送着太子出了侯府。

府门外,一辆青帷马车早已停在那里。

即将跳上马车的时候,太子忽然回过头,不疾不徐地说,“在我气消之前,不得踏入东宫半步。”

果真还是惹怒了他。

谢元初只好拱手道“臣知罪”,看着太子跳上马车,目送着马车消失在夜幕中。

车驾回到东宫的时候已经临近子时,寝殿中的灯熄得七七八八了,太子示意值夜的宫人不要出声,自己褪去鞋履,悄无声息的走进寝殿,靠近龙榻的时候,榻上一团黑影动了动,飞快朝太子扑过来。

“父王。”

太子一把抱住了撞向自己的棉球,放到龙榻上,像剥桔子一般将里面的元宝剥了出来。

“睡不着”

元宝嘟着嘴点头,圆乎乎的脑袋直往太子的怀里蹭。他出生的时候并未足月,是以从娘胎里就带着弱症,睡眠极浅,常做噩梦,稍有响动便会惊醒。小时候一晚上四个嬷嬷轮换着带都累得不成样子,后来偶然发觉小皇孙放在太子身边时,睡得特别安稳,自那以后的每一晚,都是太子亲自带着元宝就寝。

“对不起,是父王回来晚了。”

“父王不用对不起,”元宝满脸地兴奋,他抱着太子的胳膊,仰着头巴巴地问,“父王,溶溶姑姑答应来东宫了吗”

太子看着元宝充满期待的小脸,摇了摇头。

元宝顿时泄了气,仍旧不死心的问“你有没有跟她说,我要娶她,她到东宫不用做奴婢。”

太子被元宝的话惹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又摇头。

“父王为什么不说”元宝执着的问,肉拳头握了起来,显然有一点生太子的气了。他坚信,只要跟溶溶姑姑说了自己要娶她的事,溶溶姑姑一定会来东宫的。

太子捏了捏元宝的小拳头,心中柔软无比,“元宝的愿望是不是等长大以后想娶谁就娶谁”

“嗯,”元宝用力点头,点完之后马上认认真真地补充道,“我想娶的人就是溶溶姑姑,不,我想娶的人是薛溶溶姑娘。”

“那父王可以告诉你她的愿望是什么。”

“是什么”元宝的好奇心果然被勾了起来。

“她的愿望跟元宝一样,她希望自己想嫁给谁就可以嫁给谁。”

太子这话说得深奥了些,元宝一时没明白话中了意思。好在他是个极聪明的孩子,愁眉苦脸地想了许久,终于从太子话中的弯弯绕绕里明白过来了,可脸上还是难掩失落之色,“那溶溶姑姑不想嫁给我吗”

“父王也不知道,不过,若是她愿意了,父王定然会接她进东宫。”

“哦。”

父王定然会接她进东宫元宝觉得父王不是在说要把溶溶姑姑接过来给自己做妃子,正想说点什么,浓浓的困意袭来,眼睛挣扎了几下就彻底闭上了。

今晚元宝等他太久,早就熬不住了。

太子扶着元宝躺好,替他掖好被角,也在元宝的身边躺下。然而躺了一会儿,却兀自睁开眼睛,翻身披了衣裳坐在榻边。

寝宫中的边角燃了一盏羊角宫灯,灯影攒动,将他的侧影拖得很长。

在他眼里和心里阴魂不散的,是一条亵裤。

一条薄薄的、粗劣的亵裤。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开了侯门金枝的预收,感觉大家都不是很感兴趣,看到留言说喜欢景溶的设定,忽然开了一个脑洞,想写一个敬事房悠闲日常,一个小宫女在敬事房里悠闲当差,没事吃吃瓜、看看戏,顺便谈恋爱的日常故事,如果大家喜欢的话请预收支持,如果敬事房的预收高,就先开这一本,谢谢本章继续掉落红包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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