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邪没来得及反应,待要起身行礼之时,那白衣公子的脚步已经停在了他的面前,抬起手中的羽扇将他的肩头压了下去。
“想必你就是庄将军罢,大哥在信里都跟我说了。你大可不必多礼。”
他的声音很细,甚似女子,但他一身公子华服装束下却生着一张极为粗鲁的脸。
胡狼多披发为紝,留着大胡,可他却不同,长发干净的梳在脑后,额头敞亮露着,倒像是位城中公子。
他扇动手中羽扇,兀自上了矮桌,抬笔行书,丝毫没有再看众人一眼。
他身旁的将军见势有些尴尬,便凑到他的耳旁小声道:“大当家此次正是派这几位将军及三本勇士前来增援,二当家就无什么吩咐吗?”
“吩咐?呵,我大哥做事向来想得周全,我无需多问,那位先生定有他的妙计。”
庄邪见他行书纸之上,可见绝非是急性子之人,亦无野性,又听他说起话来不紧不慢,定是位极有城府之人,便也笑之:“属下姓庄名邪,还不知二当家?”
他看着庄邪,放下竹笔:“你身居士将军之位,竟还不知我姓甚名甚?”
庄邪不假思索地点头,那二当家便忽然豪声笑道:“我大哥果真慧眼识人。你不知我姓名,正说明你也从未向人打听过我,就不是那些攀羡权财,阿谀奉承之人。这点我很欣赏。”
闻言,庄邪面上讪笑,心底已是觉得此人果真存着城府。
“好,既然先生问了,我告诉先生便是。我乃胡狼族二当家,宇文拓。”
庄邪嘴角扬起,他果然没有料错,此人口中提起大哥,没有丝毫敬意,更行自己之事,毫不顾及周围人的眼观,显然是同胞兄弟,日久相处惯了的缘故。相形之下,结义之下的三当家李青,则更重礼数,恭敬谦和。
宇文拓一直看着庄邪,丝毫没有将目光落在别处,忽而笑了笑道:“先生可否跟我讲讲,你将施何计攻下匈黄人。想必你也清楚,如今匈黄营内可以是有着大批的拉玛部落大军,他们可不好对付。”
他虽然是如此平静,甚至面带笑容的看着庄邪,但庄邪知道,他心中定是暗潮涌动。
微微一笑,庄邪抬手向外指去,道:“今日恰逢雨时,在高坡之上的时候,已是不难见得大波泥流下滑。非但阻碍了人马的行进,更迫使驻扎在此的兄弟们不得不将营帐后撤。二当家,我说得对么?
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宇文拓沉声:“继续说下去。”
“此次前来,我便是要采用借山攻山之计,以水为介,沿山低势攻山。”
宇文拓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下盘一松,上盘便崩,好比釜底抽薪,好计好计。”
庄邪笑着点头道:“用此计,非但用人极少,效果却是极佳。此次前来,我以让大当家配我两位灵源为水的将军,想必定能大获全胜。”说到这里,龙威和虎威即可起身行礼。
宇文拓抬手示意他们坐下,豪声道:“好!很好!听先生一席话,还倒真是点醒了我。甘岩,拿酒上来。”
“是。”一旁的将军躬身行礼,便离开了营帐,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手中便提着两缸佳酿。
盖子掀起,酒香四溢,甘岩为四人皆倒上了一杯。
“来啦,祝我们的大计顺利,旗开得胜!”宇文拓起身举杯。
“敬大当家!”
四人正声回应。酒杯抬起之时,庄邪忽然皱起了眉头,余光不经意的朝对桌的马良看去,但见他眉宇凝重,似是藏着秘密。
心下有些怀疑,但很快庄邪便不以为意。毕竟其身居高位,也是个忠心耿耿的将士。
帐篷外的雨势逐渐小了,帐篷内的气氛却不断升温。庄邪与宇文拓交谈甚欢,一时间仿佛脱离战事一般。
马良依旧沉着脸,似是在思索些什么。目光久久落在酒杯上没有离开过。庄邪有意叫他,他也丝毫没有听到。
“马将军?”庄邪又叫道。
“嗯?——喔,呵呵,我有些疲了,还请二当家准我回营歇息。”马良起身告辞道。
“也好,这一路舟车劳顿,马将军幸苦了。”二当家说着,便点头示意他离去。转颜便继续与庄邪谈笑风生起来。
庄邪疑的目光顺着马良离去的背影看去,心中掀起之中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