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劾顾玖的奏章,犹如雪片一样飞进皇宫。
小黄门们,每天一箩筐一箩筐,将弹劾奏章抬进兴庆宫,又抬出来。
这些弹劾奏章,内容大同小异,剑指山河书院,被冠以误人子弟,败坏风气的罪名。
激烈点,直接要求陛下下旨封了山河书院。
像山河书院这等没有节操的书院,留着过年吗?
一开始,文德帝还饶有兴致地翻翻这些弹劾奏章,结果翻到后面,他已经懒得看一眼。
一群无用之辈!
“这些人都是串联好的吧,内容大同小异。整日叫朕看这种没用的东西,是成心想憋死朕吗?”
“难得顾玖舍得花钱办书院,让更多的人有机会读书。不提倡就算了,竟然唆使朕封了书院。封书院简单,书院封了后,这些学子去哪里读书?无一人提出解决办法,就叫嚣着封书院,荒唐!”
“不就是聘请杨元庆做教习。朕评价他诗词平平而已,不等于他没资格做教习。这帮吃饱撑着的朝臣,看来最近都太闲,不干正事,都盯着一个破书院。”
“就因为这些学子不计较杨元庆如今的名声,主动报考山河书院,就被斥为利欲熏心。依朕看,这帮东西就是眼红。”
文德帝看一本,批一句。
将弹劾奏章,批得一文不值。
常恩请示道:“陛下,这些弹劾奏章是要照着老规矩,全都烧掉吗?”
文德帝摆摆手,“先留着。顾玖可有上本自辩?”
“不曾!”
文德帝气笑了,“朝中议论汹汹,她倒是一点都不着急。真不怕朕封了山河书院。”
常恩不敢吭声。
文德帝又问道:“刘诏可有上本自辩?”
常恩点点头,“有!”
“拿出来。”
常恩赶紧将刘诏的奏章翻出来。
文德帝克制着急切的心情,翻开一阅。
然后气得脸都绿了。
“刘诏是成心不想让朕有安生日子过吗?还想上朝。上朝做什么,和朝臣们打架吗?朕不许他上朝,他就要带人打到朝臣家里去,荒唐!谁给他的胆子。派人警告刘诏,他敢带头闹事,朕关他宗正寺。”
“诺!”常恩躬身领命。
赶紧命人去城外晓筑,提醒大皇子殿下,万万不可乱来啊。
“一个个都不省心,老二这个时候上本做什么?”
文德帝又翻出二皇子刘评的奏章。
看完之后,脸更绿了。
“正事不干,整日里就各处钻营,瞎凑热闹。派人警告老二,给朕安分点。”
“老三老四没瞎凑热闹,还算懂事。”
文德帝被大儿子,二儿子气得不行。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派人盯着城外别院,要是刘诏胆敢带人进城,即刻禀报。”
此时,有内侍急匆匆来到大殿外,通报最新消息。
常恩得到消息,不敢隐瞒,只能战战兢兢禀报道:“启禀陛下,大殿下带人将国子监大门给堵了。”
“谁给他的胆子!”
文德帝气得脸色铁青,狠狠拍着桌子,又踢翻了小杌凳。
“这个忤逆子,他是想干什么。都敢带人去堵国子监大门,下回是不是就要带人堵皇宫宫门?”
常恩一听这话,吓得满脑门冷汗。
“陛下息怒!”
“息怒不了!朕要宰了这个忤逆子。”
常恩急得跺脚,呵斥内侍,“还不赶紧派人去国子监盯着情况。”
内侍慌不择路,跌了一跤,才清醒过来。
常恩内心盼着:大皇子殿下啊,你可千万不能糊涂啊!
文德帝正要下令将刘诏抓起来的时候,又有最新消息送到宫里,“没堵门,没堵门。两边也没有打起来。”
常恩气得一脚踢翻传话的内侍,“到底怎么回事?事情都没弄清楚,就敢说大皇子殿下带人堵国子监大门,谁给你们胆子乱说话?”
内侍连连磕头,“启禀陛下,之前是传话的人传错了。大殿下没带人堵门,而是……”
“而是什么?”文德帝厉声质问,双目喷火。
内侍急促地说道:“而是带着人,敲锣打鼓,打着白幡,在国子监附近游街。国子监师生都气坏了,纷纷跑出来,两边就吵了起来。
不知情的人见了,就以为大殿下带人堵国子监大门。另外,很多学子自城外而来,纷纷涌向国子监,加入骂战。两边学子,斗得极为厉害。五城兵马司已经在维持秩序,就怕两边打起来。”
文德帝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个混账,还知道分寸。”
“不过……”
“不过什么?说话吞吞吐吐,是何道理?”
“启禀陛下,那个白幡,白幡上面写着斗大的字,远远的就能看见。”
“什么字?”文德帝有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听内侍说道:“墙头扒灰蔡钟山,昨日醉酒许成业。横批:大丈夫。”
“荒唐!”
文德帝被气笑了。
蔡钟山,国子监祭酒。
墙头扒灰这事,说的是蔡钟山和他儿媳妇不清不楚的关系。
蔡钟山儿子病逝将近一年,儿媳妇竟然生下一个孩子。
有心人只需推算儿媳妇怀孕的时间,就知道这事有鬼名堂,指不定孩子是谁的。
私下里大家都议论,说是蔡钟山为老不尊,不是个东西,儿子刚死,就把儿媳妇给睡了,连孩子都生了。
儿媳妇摇身一变,成了小妾。孙子变儿子。
蔡钟山写诗驳斥,骂世人为长舌妇。
又说流言杀人,三人成虎。将自己打造成备受流言伤害的受害者。
街头巷尾热议,然而民不告官不究。
时日一长,这事稀里糊涂就蒙混过去,多年来无人再提起。
没想到今日刘诏又把这事翻了出来。
国子监祭酒蔡大人的黑历史,还是和儿媳妇的香艳传闻,呵呵……
昨日醉酒许成业,许成业是国子监司业。
早年喝花酒,没钱付嫖资,被人扒光了衣服丢在大街上,上演了一出朝廷官员当街裸奔的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