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徐一知要思考多久,司马厌就能安静地等待。
徐一知拿着白子的右手在半空中停顿良久,最终还是无力地放下。
“这一局,我输了。”
只是输了这一局而已,我还能在下一局赢回来。
司马厌听出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端起茶盏,平静说道:“你没有下一局了。”
徐一知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你真要对我赶尽杀绝?你忘了当初你被顾峥压得抬不起头时,是谁在暗中帮你出谋划策?要不是我,你至今还只是顾峥手里的一个傀儡!”
听到顾峥二字,司马厌正要喝茶的动作顿了顿。
他将茶盏又放回原处。
“曾经我很感激,是你帮助我打败了顾峥,可是事实告诉我,你跟顾峥没什么两样,你们都想让我成为你们手中的傀儡。”
徐一知非常不满:“你居然拿我跟顾峥那种乱臣贼子相提并论?!”
司马厌看着他:“事情到了这一步,还逞什么口舌之快?”
徐一知闭上了嘴。
司马厌将棋盘上的黑子一颗颗地捡起来,放到棋盒里面,嘴里平静地说道:“老师……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称呼您为老师了,您对我的教导之恩,我不敢忘怀,不管您犯下何等错误,我都不会杀您。”
徐一知的眼中浮现出亮光,那是名为希望的光。
天子不杀他,就以为天子对顾念旧情,他还有翻身的机会。
紧接着他就听到司马厌接着说道。
“父皇还在世的时候,最喜欢跟您聊天,如今父皇不在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皇陵里面挺无聊的,劳烦您搬去皇陵好好地陪陪他。”
徐一知眼中的光亮迅速熄灭,他死死盯着对方:“你要让我去守皇陵?”
司马厌轻轻嗯了一声。
所谓守皇陵,其实就是变相地圈禁。
皇陵虽然也位于汴京城内,但守卫森严,一旦被关进去,就意味着他要老死在皇陵之内。
徐一知很愤怒。
他几经沉浮,费尽心血,才艰难地爬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名望,权力,地位。
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为他所有。
他以为这些东西会伴随着他进棺材,即便是将来死了,他依旧能在史册中流芳千古。
可现在,司马厌要送他去守皇陵。
他将默默无闻地老死在那个冷冰冰的皇陵之中。
他曾经所拥有的一切,都会随之湮灭。
他接受不了这个结局。
徐一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这是忘恩负义,你就不怕被天下人唾骂吗?”
司马厌反问:“我送您去守皇陵,是出于孝道,而您去守皇陵,是出于忠心,怎么就会被天下人唾骂呢?”
徐一知双手抓住棋盘边缘,因为用力太狠,指甲都被挤压得变了形。
“大家都不傻,就算你嘴上说的在好听,大家也知道你就是过河拆桥!当初顾峥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是我冒着生命危险不顾一切地帮你谋划一切,我是你的老师,是你的功臣!如今你翅膀硬了,就想把我一脚踹开,你这种飞鸟尽良弓藏的做法只会让所有人心寒!待你失了人心,看你以后还怎么统领群臣?!”
司马厌却是一笑:“这个就不劳您操心了,当初顾峥倒台后,我也曾担心会有人觉得我是过河拆桥,结果您用实际行动向我演示了该如何安抚群臣和百姓。不得不承认,就操纵人心和舆论而言,您真的是我好老师,我在您身上学到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