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要等她出来,却在她出来以后,和她堂姐结婚出国。”
说到这里,沈挚的喉头微动:“大四那年我工作受挫,又不想被人看轻,虚荣心和好胜心令我一度迷失自己,在前途和那个我说过要照顾一辈子爱护一辈子的女孩之间,我选择了前途,不顾她的无助彷徨,把她独自丢弃在半途。”
“在大陆,坐牢等于前途尽毁,这几年她都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我后来听说,有个男孩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男孩家里知道她坐过牢,没答应他们在一起,还借此对她百般羞辱。”
“她所遭遇的这些,我是那个始作俑者,她那么相信我,我却把她推到泥潭里,看着别人唾弃她伤害她,却没有伸手去拉一把。”
沈挚的眼眶微红,声音有些喑哑:“就像命运和我开的玩笑,今年年初我才知道,当年陷害她藏毒的,正是我结婚几年的前妻,她名义上的堂姐,也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全场的新生面面相觑,随后一片哗然。
“是不是很戏剧化?在座的你们,可能已经有人猜到我说的那个女孩是谁,前段日子,她被很多网民抨击责骂,而制造出这些事端的,是在6月和我订婚的未婚妻。”
“再回首去看,这些年,我给过她的只有伤害。”
沈挚说:“每个人都会有一段年少轻狂,犯下各种错误,或者被原谅,或者被憎恨,我做过最大的错事不是伤人致残,而是为了逃避责任,让一个善良的女孩为我去承担后果。”
“也有人会奇怪,我为什么现在肯站出来澄清这些事。”沈挚看着那些躁动的人潮,神情平和:“我爱她,也可能,是爱着那段最纯真的岁月,不想再让她为我犯下的过错买单。”
“她有了自己爱的人,那个人能为她做的,很多是我竭尽全力都无法办到的,而我唯一能做好的,就是让你们知道真相,她一直是个好女孩,哪怕被伤害被误解,始终没有用偏激的态度去对待生活,也不曾主动去伤害过谁。”
“今年她参加了高考,也被南城大学录取,成为你们中的一员,我看到有人在网上弄了请愿书,借着舆论向南城大学施压,逼迫南城大学把她从新生名单里除名。”
短暂的喧闹过后,体育馆内的学生已经恢复平静。
有人沉默,也有人深思。
“这就是我今晚站在这里说话的原因,一个在外婆生病时不离不弃、想尽办法筹医药费的女孩,不可能真的漠视亲情,她不该被舆论踩到脚底,更不该因为误会被她的同学远离孤立。”
沈挚的声音再度从麦克风里传出来:“她其实不完美,但是,很多女生都存在的小缺点,不该因为在她身上就被无限放大。我爱的这个女孩,她很坚强,也很脆弱,即便被全世界伤害,也不会多解释一句,不是不在乎,是因为她过早的明白,有的时候,解释不等同于被理解。”
台下的教师座席里,江迟悄无声息的退场。
与此同时,周围的人已经讨论开。
“真的假的?如果当年是替人坐牢,那现在要怎么来判?”
“追诉期过了吧?有些话也是口说无凭。”
“就算伤人藏毒是被冤枉的,那不救同母异父弟弟的事总该是真的,剪不断理还乱啊……”
江迟走到体育馆出口处,沈挚也结束了讲话:“她现在已经结婚生子,过得很好,这会是我最后一次在外提及她的名字。”
话已至此,他稍作停顿后又道:“我也想对那个她爱着的男人说,谢谢你把她从漆黑的世界里拉出来,给了她温暖,在她孤独无依的时候,一直守在她身边,她是个好姑娘,值得你真心待她,过去二十几年,她经历的太多,失去的太多,对她来说,你不仅是爱人,也是精神上的支柱,在这里,我祝你们幸福。”
江迟从体育馆出来,还能隐约听到如雷的掌声。
一辆黑色路虎停靠在路边上。
走近后,江迟就看见站在车头前的郁庭川。
“比我想的快,离开办公室前有没有让你再捐点什么?”江迟开口打趣:“南大这个校长以前是金融系的,最擅长的就是怎么拉赞助哄人投钱。”
郁庭川抿嘴轻笑,轻磕着烟灰,问江迟:“里面都讲完了?”
“已经差不多。”说着,江迟看过来:“不就讲个话,既然打过招呼,何必再亲自跑这一趟。”
郁庭川解释:“她下个月就要入学,就当是家长提前来参观学校。”
“那你这个家长当得够称职。”
过了会儿,江迟轻轻叹息:“有些真相倒是没想到。”
——确实没想到。
郁庭川心里也有感触:“能大白终归是好事。”
9月20日晚,沈挚在南大新生欢迎典礼上讲完话,不到半小时,知名律师张明德在微博贴出一封律师函,就前段时间的网络造谣和恐吓事件,表示将择日起诉某女大学生,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