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廉心下一震,抬眸望住和珅。
和珅点点头。
英廉心下呼啦敞开了一扇窗去,“……老夫想来是受了风寒,如何敢带着病气进内去看望两位妃主子?既如此,老夫唯有在值房中等候,只叫余文仪一人随宫内总管,入内拜见两位妃主子吧。”
和珅含笑点头,“正是如此。想来皇上亦不会怪罪。”
谁让皇上非给英廉讲鬼故事呢?英廉毕竟年过七十,比皇上年岁还大,就说是被皇上给吓着了。想来,皇上也说不出什么去。
放下了一大半的心,可是英廉还是有些长眉不展。
和珅忙问,“玛法还有何事忧虑?”
英廉叹口气,“虽说可以叫余文仪自行入内办差,可是……我终究这会子兼管刑部,皇上又是将此事交给我和余文仪两个。倘若余文仪办事不利,皇上一样会迁怒于我。”
“我若不跟着去,反倒心下不安定。要不……唉,我还是跟着进去吧。”
和珅垂首轻轻一笑,“玛法是担心,余文仪过于‘方正’。”
余文仪为官四十年,所得评价最显著者就是“行事方正”四字。
行事方正是美好德行,任职刑部理应如此;可是却也会因为缺少转圜而惹下祸事——比方说在眼前这件“后宫人怀鬼胎”之事上。
倘若是余文仪当真秉公直断,难道真的要以一个刑部大臣的身份,问两位妃位主子的欺君大罪去?
又或者——在两位妃位主子后头,是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人去?
“余文仪自己倒是无所谓,”和珅轻轻一哂,“反正他都九十多岁了。以这样的年纪,便是办不好差事,皇上也得顾及他的年岁,不能将他怎样。可是皇上总得找个人来担罪,到时候儿自然要连累到玛法您老去。”
英廉长叹一声,“我所担心的,也正是如此!”
和珅缓缓低首,“……此时玛法已是进退两难。依着孙女婿看,此事不能这么办。无论是玛法跟着余文仪进内,还是不跟着进内,都不是最好的法子。”
英廉迷惑地望住和珅,“可是这是圣旨啊。我若不这么着,岂不成了奉旨不遵?”
和珅点头,“那常明自己说鬼话,结果是自己卖了自己,叫自己当年的罪行大白于天下,最终落得个人头落地……玛法您说,如果咱们这两位妃位主子也肯跟常明学学,自己说出鬼话,招供出来呢?那岂不是省了玛法多少的事去?”
英廉也是一惊,“可是,这如何能做得到?况且那二位的脾气你如何不知晓,她们怎么可能是肯自己认罪的?”
和珅淡淡垂首,“顺妃和惇妃当中,咱们至少要设法保一个下来。玛法听孙女婿一言,咱们需得将话儿先给惇妃递过去。”
英廉眯起眼来,“你是说,要保惇妃?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