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雅子在前面跑，李素佳在后面紧紧地跟着，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小屋前。

一轮圆月高挂在屋顶的上方，暗蓝色的天幕中群星璀璨、星光闪耀，就像无数盏微微的亮光映衬在圆月的周围。

月光倾洒着洁白的银光好似一层薄薄的地霜，铺陈在整座小岛之上，它照亮了星空，也照亮了房顶。

在房顶的烟囱旁，一个人蜷缩在那里，在明亮的月光下犹如一个剪影，镶嵌在皓白的天幕之中。

他正是杨梓祺。

他龟缩在那里，弓着身子、双手抱胸，浑身颤抖着，空泛的眼睛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好似一只受到惊吓的雏鸟，惶恐不安，又无可奈何。

“梓祺，你没事吧？”远远地，雅子冲着房顶喊道。

他猛地转过头来，眼望着逐渐靠近的雅子和李素佳，眼神由惊愕变得安定起来，惨白的脸上也有了少许的血色。

“别急，我上来救你。”

雅子说完，三两下就上了房顶，搀扶着被吓得惶惶不安的杨梓祺，慢慢地从屋顶爬了下来，显然，他还没有从之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没事了，素佳和我把狼群都赶走了。”

雅子的安慰，让他的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他看了一眼李素佳，蓦地，以最快的速度将头转了过去。

他不想以一张女人的脸示人。

李素佳的目光从杨梓祺的身上转向一旁的雅子，脸上流露出了震惊的神情，她无法理解勒内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什么样的心态将两人的面容互换？

片刻后，她终于明白了，也许，勒内是想让两人在这荒寂的小岛上，互相看着自己的面容，痛苦地度过一生，这远比杀了他们更残忍、更令他解恨。

她更无法想象，他们两人在这座小岛上，每天看着自己的面容是何等的心情？

杀人诛心是最好的诠释。

但李素佳发现，雅子并未因此而沮丧和颓废，她反倒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也许，她爱他爱得太深了，纵然有艰难险阻也无法阻挡她那颗火热的心。

反观杨梓祺，他却是另一番神态，明显是心怀不甘、万念俱灰。

“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们弄鲜鱼汤喝。”

雅子说完，走向另一侧，抱来一堆干草和木材，燃起了一堆篝火之后，就往密林深处跑去。

那里，有她烧制的陶罐，现在应该冷却了，可以烹饪鱼汤了。

雅子走后，李素佳坐到篝火旁享受着融融的暖意，杨梓祺则背向着她，坐到了另一侧。

夜，幽深而恬静，偶尔的虫叫声为这寂静的夜，平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跳动的火苗犹如黑暗中的一盏明灯，在这荒寂的小岛上火光升腾，冉冉生烟。

火红的亮光照射着李素佳那清秀而干练的面孔，她感觉舒畅极了，她舒展了身子，望着斗转如梭的星空，享受着这一刻的惬意和温暖。

杨梓祺依旧背向着她，蜷缩在另一侧，毫无表情的脸和空洞的眼神就像一潭死水，没有波澜，也没有光泽。

“我发现你有心事，说出来，我来给你排解排解，也许，你会好很多。”李素佳看着杨梓祺说道。

杨梓祺的身子稍微抽动了一下，但仍然没有转过身子，他抬起头、望向了大海的方向，说道：“你没有发现我是一只怪物吗？”

“如果说你是一只怪物，那我是什么？”李素佳淡笑了一声后，接着说道，“我的全身除了头部之外，整个身子都是金属做的，但我从来没有自怨自艾，没有觉得我和别人有什么不同，我就是我。”

“可我已经不是我了，我有一个男人的身子，却有着一张女人的脸。”

“这张脸，可是你心爱人的脸，是你的挚爱！再说了，事情已经发生，你应该坦然面对。”

“我无法接受这张脸，这张脸也不是我深爱的那个雅子！”

杨梓祺的话令李素佳颇感震惊和意外，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爱的是珍妮的那张脸！联想到他曾经为了得到雅子，心甘情愿地愿意抛弃一切，为了救她的命，甘愿舍身忘死！

原来这一切的背后，竟然是他对珍妮的那张面孔一往情深！

那他究竟是爱珍妮呢，还是爱雅子？

“你究竟爱的是谁？”李素佳冷眼道。

“雅子！”杨梓祺脱口而出。

“那你为什么喜欢珍妮的脸？”

“珍妮的脸才是我心目中的那个雅子。”

李素佳苦笑了一声，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无法想象，曾经那个为爱爱得癫狂的杨梓祺，竟然爱的只是一张别人的脸！

她为雅子感到不值，更为她感到气愤，他不配拥有雅子的爱。

“你能帮我离开这里吗？”杨梓祺问道。

“不能！”她冷言拒绝了他，然后转过了身子。

幽幽的火苗照射着两人的背影，映射在地上的影子悠长而冷寂。

这时，雅子回来了，她一只手拿着两个大小不一的陶罐，另一只手提着两条手臂长的大鱼，满脸欣喜地坐到火堆旁。

杨梓祺扫了一眼，说了一句我累了之后，起身向小屋走去。

雅子让他先休息，等一会儿做好鱼汤后再叫他，他吭都没吭一声，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