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卷238、恶人先告状(六千毕)(1 / 2)

五妞便笑了,那笑容里便多了一抹决绝,显出狰狞来。

“既然她们谁都不帮我,我又替她们兜着什么?总归,要活一起活,要死就一块儿死!”

忻嫔却淡淡垂下眸子去。

“五姐姐要做什么?”

五妞冷笑,“皇后想撵我走,可其实这么多年来,她最想撵走的是令妃!再说她当年为何将我摆在令妃身边儿,还不是就是为了能将令妃的一举一动都牢牢攥在掌心儿里?”

“那我这就去找她,跟她好好儿谈一笔买卖。只要她这次肯放我一马,那我便将她想知道的,全都告诉她!”

忻嫔却伸手拦住五妞。

“五姐姐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姐姐这会子不该去找皇后主子。”

五妞一怔。

“为何?”

忻嫔轻叹了口气,“五姐姐想啊,皇后虽性子莽撞了些,可是她终究有本事继位为后,那她在宫里这几十年的日子,就不是白熬的。她如今都快四十了,最是对什么都看透了的年岁,故此她必定不再是从前那个娴妃,她现在分得清利害轻重。”

“这会子令妃已是马上就要临盆,她自己和皇上的小心防范,全都可想而知。你猜她会不会非要赶在现在这个节骨眼儿,去触皇上的龙鳞,找令妃的麻烦去?”

五妞面色也是一变,不由自主摇了摇头。

“就是啊!”

忻嫔拉住五妞的手坐回来。

“而五姐姐非要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用令妃的事儿来跟皇后谈买卖。五姐姐想啊,皇后还不得误会是五姐姐故意挑唆着她在这个时候儿犯错去的?”

“那五姐姐这笔买卖啊,非但跟她谈不成,说不定反倒误会了五姐姐是在报复她。那她只会更是恨毒了五姐姐去,便会即刻叫五姐姐出宫,这一切便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五妞吓得眼泪都跌落下来。

“那我该怎么办?她是皇后啊,她既叫我出宫,还有谁能更改她决定了的事儿去?”

忻嫔淡淡垂下眼帘来,“人,自然是有一个。就看五姐姐敢不敢去见。”

五妞两耳嗡地一声,“皇上?!”

五妞自己说罢都连忙摆手,“……令妃都到了这会子,皇上待她如眼珠儿一般,连两个守月的姥姥,四个伺候月子的妈妈里,都是皇上亲自选的。皇上这会子怎么还能听得进去旁的话去?”

忻嫔心下被五妞的话,又揪起来狠狠地那么一疼。

同样是诞育皇嗣,她当初的际遇怎么跟令妃这会子的,这么不一样?

她怀着孩子的时候,皇上是下江南了。那一走就是五个月。她怀着六公主的时候儿,十月怀胎,她竟有五个月没见过皇上!

她眸光更加幽暗,“我说的,自然不是皇上。令妃进宫这些年才好容易得了一个皇嗣,皇上自然恨不得摘星星摘月亮地哄着呢。这会子,皇上只是她一个人的皇上,咱们全都指望不上。”

五妞的眼睛便也一亮,“……忻主子说的人,是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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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嫔含笑点头。

“我就说,五姐姐最是聪慧动人。我这点心思,被五姐姐一猜就中。”

五妞却有些不放心,“……便是与皇后,我好歹还有买卖可谈;可是与皇太后,我又能做什么去?皇太后她怎么会在意我能给出的那些去?”

“为什么不能呢?”忻嫔水眸轻转,促狭地凝视住五妞。

“五姐姐是不知道,自打令妃怀了皇嗣,其实皇太后的心,跟后宫里的女人们一样儿,都高高地提着呢。”

“后宫里的女人啊,是怕令妃诞下皇子,从此皇上便更宠爱她;可是皇太后担心的是,这满人的大清天下,会叫一个汉姓女生下的、有一半儿汉人血统的孩子给染指了啊!”

“皇太后如今年过花甲,福寿双全,按说她没有旁的烦心事儿了。若说有,便是这一桩,她得替列祖列宗看好这大清江山,不叫她的儿子、咱们的皇上犯下大错去,将来在九泉之下,才有颜面见先帝和列祖列宗啊。”

五妞便也眯起眼来。

“可不!再加上皇太后当年为先帝的熹妃时,若不是生下皇上,原本也未见得宠。她在先帝心中的位置,永远比不上敦肃皇贵妃年氏去……故此皇太后更是一恼之下,将来都不愿跟先帝合葬了,美其名曰是不想惊动先帝陵寝,其实是担心先帝身边的两个位置都已经被占了吧?”

“年氏也是汉姓包衣的出身,生前死后获先帝盛宠的模样,与如今的令妃何其相似!更何况人家年家是什么家世,她两个哥哥是什么官职;而令妃家更是辛者库的,阿玛和哥哥皆五品以下的微末官职。”

“故此,皇太后多年来一直不喜皇上如此为了令妃乱了规矩。那自然就更不希望令妃生下的是皇子来了。”

忻嫔这才放心地点头一笑,上前捏住五妞的手。

“五姐姐当真冰雪聪明。这样七窍玲珑的人儿,若不留在后宫里,倒可惜了!”

五妞被夸奖得面色微红,双眸盈盈生姿。

只是片刻过后,她却为难地皱了眉头。

“可是……皇太后会见我么?我终究只是一个官女子。”

忻嫔淡淡而笑,“按着惯例,皇太后自然是不会见你的。可是这却要看,有没有一个合适的人来替你做引荐。倘若这个引荐人的身份得当,那皇太后便能见你。”

五妞眼中有些茫然,“引荐人?我能找谁?”

忻嫔含笑拍拍五妞的手,“……皇太后最疼爱的人,是谁呢?”

五妞努力想了想,“从前,自然是舒妃。”

忻嫔笑起来,“……那你说,舒妃在这宫里,最恨的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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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自六十整寿之后,一年到头便更多住在畅春园里。虽不像同在紫禁城里那么方便,但是畅春园与圆明园挨着也近。

次日一早,五妞便跪在了皇太后面前。

皇太后上了年岁,每天早晨必定要吸足了一袋烟,才能精精神神儿地起身。故此有什么事儿赶在这会子回给皇太后,倒正是在皇太后最放松的时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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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一边抽着青条水烟,一边眯眼听着五妞跪着回话。

皇太后的眼,只从五妞进来跪倒在面前时,打量了五妞两眼。之后便将眼帘低垂而下,不再看向五妞去。

皇太后生就一张神情严肃的脸,上了年岁更见富态,却没显得慈祥,反倒眉眼之间更往横里去,更显得不易亲近。

且满洲的女子,都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当了婆婆的几乎是一家之主,就更是骨子里便透出一股子凛然来。

再说皇太后已经到了这个年岁,后宫里她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儿没经过,什么手腕她看不破呢?

五妞便一边回话,心下一边打鼓,生怕自己的话说得不圆,便非但不能博取皇太后的信任,反倒叫皇太后也恼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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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听完了五妞的话,半晌没言语,自顾吧嗒吧嗒地抽烟。待得将那一袋烟都抽足了,这才将烟袋锅子在鞋底上敲了敲。

这都是满洲老太太抽旱烟的习惯,原本皇太后抽的是水烟,不用传统的黄铜烟袋锅子。可是皇太后上了年岁之后,就是越发喜欢那些老传统,故此便连水烟袋也叫内造办给按着旱烟的烟袋锅子、烟杆子给造。

老太太在鞋底子上一敲烟袋锅子,就是宣告这袋烟已经抽完了。安寿便忙上前来给接了过去。

皇太后又不慌不忙叭嗒叭嗒嘴,回味了一会子方才那袋烟的滋味,这才缓缓开腔。

“……你是说,令妃身边儿那个掌事儿的女子,私下里跟太监有染?”

“这事儿自然是不合宫规的,如被抓住实据,她和家人都得发配边关,给披甲人为奴;那个太监更是得死!”

“只是啊,我倒听说,她八月就要出宫了。按说都到这会子了,便是追究反倒有些不近人情。我看不如就由得她出宫倒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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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妞伏地叩首,讷讷不敢说话。

坐在一旁的舒妃一直静静含笑听着,这会子方不慌不忙出言:“皇太后自是一个菩萨的心,不值当与一个即将出宫的官女子计较。只是啊,怕就怕有人自以为自己办的事儿叫神不知鬼不觉,还以为是自己手段通天,便连皇太后、皇上的圣听都给瞒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