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夏天,正是惇妃与顺妃争夺得最为激烈之时。
因为令懿皇贵妃薨逝,由此既是中空出空,同时皇上的心也空了出来。这对于整个后宫来说都是天赐良机,尤其惇妃和顺妃是最靠近那两个位置的人——但是想要靠近那两个位置却都有一个共同的前提。
生下皇子来。
那一年夏天,皇太后的身子更是已经不好了,皇太后也是自知大限将到,这便拼尽全力去扶持顺妃,甚至不惜用她自己生病,叫皇帝到她榻前侍疾的机会,帮顺妃和皇帝创造独处的机会。
彼时的惇妃,急得快要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她自知家世出身比不上顺妃,且没有皇太后的扶持,她所有的一切只能仰仗皇上——因为前头有令懿皇贵妃的例子,故此她有理由相信,只要她能得到皇上的心,那么超越顺妃,以至于另外那两个位置,自然全都是有可能的。
故此那一年的惇妃既内心焦躁惶急,又变得小心翼翼。
她小心翼翼地讨好皇上,像是转了自己的性子,在皇上面前说皇上爱听的话;但凡皇上说起什么来,她也先当个安静柔婉的听众,然后回头就设法去查皇上那些话的由来和含义……
她是真真儿亲眼见过令懿皇贵妃在皇上跟前的模样的,她这便依样画葫芦,她相信这样儿总归会有效。
皇上也似乎当真为她所动,故此虽说有皇太后那边儿三天两头将顺妃推到皇上眼前来的情势在,可是皇上也几乎是但凡翻过顺妃的牌子之后,就紧跟着翻她的牌子;或者去顺妃宫里看过顺妃后,就会直接一拐弯儿便来她宫里。
那年夏天,或许也算是托了那老太后和顺妃这样攻势凌厉的福,皇上反倒三不五时就来她宫里,她那个夏天与皇上相处的光景,比进宫这十多年来加在一起都多。
也就因为这样,她自然相信她是侍寝了的。虽说按照宫里侍寝的规矩,她跟皇上共枕只能有那么半个时辰,要不是皇上自己起身走了,要不是她被叫醒,带到另外一边的围房……可是总之,这些次数累叠起来,她相信她必定是成了的。
在那年六月里,顺妃先传出有喜,那接下来的日子顺妃便不宜侍寝,她便更加卖力地讨好皇上,将自己的真实性子都给藏了起来,只求自己能变成令懿皇贵妃当年的样子一般——甚至,连说话的口音,她都刻意改了京里的口音,而刻意都使用奉天老口音。
她的苦心老天不负,终于,八月里太医们来请脉的时候儿,告诉了她这个喜信儿,说她也有喜了!
她至今都记得那一日她长出一口气,仰天而笑的一幕。
那种被顺妃和皇太后给压得都要穿不过来气儿的郁闷,终于可以一扫而空的畅快,甚至比她生下十公主还更叫她快意。
她开始认认真真地养胎,认认真真地设法算计顺妃的胎,她只是从没想到过,等到足月之时,一切美梦都叫余文仪一句“并无喜脉”给敲醒,所有的认认真真都落得了个滑天下之大稽!
她也曾私下里反复回想过这事儿究竟是出在哪儿了,她想过是太医误诊;又或者是有人买通余文仪;甚或是孩子没怀稳当,半道儿流了……她只是怎么都没相信过可能问题是出在自己宫里,出在自己身边儿人身上!
“叫观岚来,我有话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