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杨岚尖声喝止,“我不想听!”
“为什么不想?”依旧是温润的嗓音,含着一丝轻柔,“因为,我根本不是你跟爸的孩子,我不姓沈。”
一字一顿。
笃定的语气表明他早已下了结论。
“胡说八道!简直荒唐!”
“验血单不会骗人。”顿了顿,沈谦继续开口,“dna更不会作假。”
杨岚眼眶泛红,表情近乎崩溃:“你去做了亲子鉴定?!”
“电子档报告还在我手机里,要看吗?”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引来周围顾客惊诧的打量。
杨岚不敢置信地举着右手,嘴唇哆嗦,眼神惊痛。
她是怎么举起来,又怎么落下去的?
相较而言,沈谦这个挨打的都比她冷静,头扭回来,板正,眼神波澜不兴,“我生父是谁?”
杨岚脸色刷的一下惨白:“你……”
“是谁?”抬步逼近,目光犀利,“告诉我。”
女人嚅动着唇,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一味摇头。
“不说是吗?”沈谦凉凉一笑,“好,我自己查。”
说完,作势离开
“站住——”
脚下一顿,却并未转身,用背对着杨岚:“要么告诉我,他是谁;要么我自己查,再亲手把人揪出来。”
“你回来坐下,听我慢慢说……”杨岚轻飘飘的嗓音透出一种妥协,仿佛被抽走所有力气。
沈谦没有犹豫,当即坐到对面,桌上还放着沈婠留下的半杯咖啡。
杨岚沉默一瞬,缓缓开口:“……他是谁重要吗?”
“重要。”
女人噎住。
“当了这么多年沈家人,我却连自己真正姓什么都不知道……”沈谦自嘲一笑。
杨岚急忙开口:“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永远姓沈,不管家族,还是公司,都能名正言顺继承。”
“名正言顺?”他冷冷抬眼。
“阿谦,你从来都是利益当前,至于血缘,真的有那么重要?”
“前提是这些利益该我得。本来就不属于我的东西,您让我怎么伸手?偷抢,还是掠夺?”
“你从小就被当做继承人培养,如今把明达拱手相让,甘心吗?”
不得不说,知子莫若母,杨岚将他的野心和抱负看在眼里,自然也能一句戳中沈谦内心最敏感的地方。
甘心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好比你从小就被要求去做一件事,你的学习、生活、思想,乃至方方面面,都在为这件事做准备,从生疏到习惯,再从习惯成自然,已经慢慢化作植入骨髓的信念。
可就在你已经准备充分可以动手完成这件事的时候,突然又不要你去做了。
无异于拔除习惯,摧毁信念,所造成的打击和伤害几乎是毁灭性的。
但——
“人和野兽最大的区别在于前者拥有自控能力,而后者全凭天性横冲直撞。我重利,但也讲原则,不是我的,终究不会属于我,就算千方百计、绞尽脑汁,也不会长久。”
“你跟我讲原则?”杨岚看着他,难以置信,仿佛在看一场荒唐到极点的笑话,“不,你所谓的原则只是你懦弱的借口,是不是因为沈婠那个小贱人?她究竟给你灌了什么汤,让你变成现在这样?!”
沈谦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眼中隐隐流露失望:“难道您觉得,凭我这双手还不能挣下一份丰厚的家业,非得盯着明达过活?”
他有能力,有人脉,还有日进斗金的天水地产。
“即便没有沈家,没有明达,我照样可以在宁城站稳脚跟。”
“可你自己挣和现成的……”
“妈,”沈谦打断她,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你还没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杨岚表情一僵,在他近乎审视的打量下,半晌才缓缓开口:“……阿谦,不是我要瞒你,而是你父……他的身份暂时不便公开,等到合适的时机,才能给你一个交代。”
沈谦听到她险些脱口而出“你父亲”三个字时,眼中飞快掠过一抹厌恶。
好在杨岚也意识到不妥,迅速改口。
“不便公开?”轻笑一声,几许嘲讽,“这么说,他还有些来头?”
杨岚目光微闪,默认了。
沈谦却不以为然。
女人倏地正色:“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去查,因为查也查不到。”
“不试怎么知道?”
“阿谦!我没有开玩笑。”
“我也没有。”
说完,站起来,语调平平,温淡如故:“您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阿谦!你听妈的,不要轻举妄动——”
回应她的是一个走远的背影,挺拔从容。
杨岚失神地望着,轻声低喃:“我只是怕你引火烧身……”
见过杨岚的第二天,沈婠就组织召开了董事会。
对于她的意图,在座众人都心知肚明。
不过——
“我没记错的话,好像只有董事长才有权利召开临时董事会。”
沈婠微微一笑:“您记错了,除董事长之外,还有持股最多的大股东可以。”
“持股最多?”眉心狠狠一拧,“不也是老沈?”
“曾经是,但现在情况有变。”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经过这段时间的共事,在场众人已经慢慢了解沈婠,她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有理有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