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谭耀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沈婠抬步入内。
只见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落地窗占据半面墙,其上特制的防晒膜能够阻隔紫外线,以及削弱照射,所以,即便外面烈日炎炎,室内也仅仅只是明亮,并不闷热。
正中间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定制款,后面一张皮转椅,不难想象男人坐在上面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样子。
左边是檀木制成的博古架,每一格都摆放着古玩,从青白瓷器到瑞兽摆件都是他从拍卖会上一件一件拍下来,时常赏玩的。
右边放置一个巨大的书柜,里面有文件档案,也有专业领域的相关书籍。
干净整洁,古意盎然。
“我每天都会把这里打扫一遍,”谭耀忽然开口,“总觉得沈总只是出差去了,因为路途远,所以花的时间也比较长,但终有一天还是会回到这里。”
沈婠没说话,安静听着,脸上不曾流露多余的情绪。
“可今天你的出现,彻底打碎了我的幻想,”男人转头,直勾勾盯着她,眼中似有暗流涌动,却又在转瞬间被他强行压下,“让我不得不面对沈总已经去世的现实。所以你看,你多残忍?”
沈婠以为他只是感慨几句,发泄情绪,所以一直听着,不曾开口,可最后那句明显已经变成了质问。
她缓缓抬眼,迎上谭耀的目光,不闪不躲,“你既然知道是‘幻想’,那就应该明白注定无法长久。”
“果然是冷心冷肺的女人……”谭耀轻笑,自嘲般摇了摇头,就像在说果然不该对你心存希冀。
沈婠皱眉,这个语气……
“觉得熟悉吗?”他仍然保持着微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每次沈总被你伤了之后,总会笑着感叹这么一句。他处处为你,你却样样排斥,看着他被拒绝、被误会、被嫌弃时落寞的样子,我都替他不值!”
谭耀不知想起什么,眼眶泛红“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在你面前尝够了低声下气的滋味,吃尽了卑微隐忍的苦头,可你呢?你在挥霍他的真心,践踏他的自尊,凌虐他的傲骨,那么肆无忌惮,毫无愧色。”
“最后,即便他为你而死,你也没为他流过一滴眼泪。都说女人的心是豆腐做成,但你沈婠不一样啊,”谭耀大笑,笑声里挟裹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悲怆,“你的心比石头还硬,比冰川更冷。”
“不,”他说完之后,又立马否认,“不是石头。石头至少还能捂热,而你只会把人冻僵。”
沈婠表情平静,哪怕被人指着鼻子数落,也依旧镇定
不反驳,不辩解,只静静看着对方发疯,甚至在想,除了能力和心计,在对谭耀其人进行评价的时候,还应该加上一点——
忠诚!
“说完了?”沈婠开口,沉凛的声线似乎并没有因为男人那番话而受到冲击或生出愤怒,“还有吗?”
谭耀“……”
“用不用继续?我在听。”
“……”
“好,既然你说完了,那现在是不是可以轮到我开口?”
谭耀冷笑。
“第一,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追究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
“第二,我跟沈谦之间,不需要向一个外人解释,所以我不做辩驳。”
“第三,如果因为第二点让你误以为我是心虚所以不敢开口,那么很抱歉,请收好你的自以为是。”
啪啪啪!
谭耀鼓掌,眼中却讥讽更甚,“条理清晰,逻辑分明,沈小姐冷静得让人刮目相看,即便提到他,也能面不改色,毫无愧疚,还真是……让人心寒。”
沈婠反问“你有什么资格看我愧疚?又有什么资格心寒?谭耀,你在替谁鸣冤?又在帮谁讨伐?”
男人眼神一紧,腮帮因咬牙而僵硬,“我为谁你难道不清楚?沈总为你去死,可怜一个正眼都没得到……”
“沈谦不需要你来可怜。”打断他,女人眼里好似燃烧着一簇火焰。
“呵……”谭耀冷笑,“为什么不需要?你不在乎,难道还不许其他人缅怀?”
“因为,”沈婠目光凌厉,气势惊人,“你不是他。”
骄傲如沈谦,从来不稀罕同情,更加不需要施舍。
一个连死都足够坦然的人,用得着谭耀替他打抱不平?
这不是“缅怀”,而是“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