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韩彧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叮嘱管家敲打下人,这才登门去找卫慈。
卫慈没想到韩彧会深夜拜访,丁点儿睡意都被他的大花脸吓到了。
“你这是——”
韩彧道,“你师嫂挠的。”
卫慈哦了一声,笑道,“葡萄架子倒了。”
韩彧懒得计较卫慈这个促狭的性子,单刀直入问他。
“许久之前,子孝提醒彧小心妻族,恐患小人……不知能否说得再具体一些?”
韩彧和卫慈不仅是师兄弟,还是一块儿同窗十数年的同学,二人自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若非十足十的把握,卫慈不会说这种话。
这里头必然有什么内情!
“文彬也知慈学了点儿方外之术,因缘巧合之下能窥探天机。”卫慈叹了一声道,“先前不敢详说,唯恐冒犯天机,如今却是不妨碍了。主公未来必登九五,文彬的妻族却是个拖累。”
韩彧不解,“岳丈性情虽偏激,但也不是不识时务的人。”
他实在不明白,对方为何要拖后腿。
“识时务,不意味着不贪婪。”卫慈道,“倘若文彬妻族连同其他士族势力,意图颠覆朝纲,改朝换位呢?扶持傀儡新帝登基,不仅师嫂牵涉其中,文彬连同长子韩润也要折在这里!”
对于百官而言,一个贤明又有主张的帝王并非好事。
韩彧听后,面色青白,很快想通了关键。
“主公登基,必要重整各个行业,最重要的便是盐铁。文彬可还记得,师嫂妻族靠着什么营生发家立足的?”卫慈又提醒他道,“主公要收回食盐经营,不是牵动了那一族的根基?”
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陛下这一举动惹得多少士族激烈反对?
尝过这一行业甜头的士族,远不止韩彧妻族一家,谁甘心轻易放手?
正如陛下说的——
乱世养大了这些人的野心,让他们一个一个忘了初衷。
盐铁本就属于官府专营,若由民间势力冶铸煮盐,顷刻之间积累万千家财,造就一方豪强势力,但国家的赋税便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等危机来临,国家拿什么抵御风险和危机?
寥寥几句,听得韩彧满头大汗。
“好好劝劝师嫂,倘若劝不动,和离也好。她若不和娘家扯干净,你难逃一死!”
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亲。
若非不得已,卫慈也不想劝韩彧和韩夫人和离。
韩彧内心剧烈挣扎,问卫慈。
“你说的这些……字字句句都是真的?”
卫慈点头,韩彧仿佛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整个人看着颓然了不少。
“当断则断,不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府上老小啊。”
前世,韩彧妻子和长子都被卷入谋朝篡位的漩涡,韩彧自然也逃不了。
陛下若要保住韩彧,她便无法重罚其他人,只能轻拿轻放。
韩彧为了不让陛下为难,干脆吞金自杀,对外宣称畏罪自尽,偌大韩府分崩离析。
若是可以,卫慈希望此生的韩彧能求仁得仁,避开那般不堪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