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等龙战文把客人都送光了,徐璐才把去糖厂的事告诉他。
“呀!真的吗?”进梅第一个激动起来。
徐璐生怕她颠到肚子,赶紧点头:“自然是真的咯, 我还会骗你不成?”别手舞足蹈了,准妈妈。
“妈太好了,太好了, 龙战文,还不快谢谢我妈!”她双手叉腰,终于在丈夫面前扬眉吐气一回了。
“也……也是我妈啊。”
“哈哈哈。”众人大笑起来。
徐璐又教他,去了厂里直接找刘秘书报道, 做什么都跟着小刘。而且看季老板的意思,是想把他培养成心腹, 又让他别跟厂里那几个老油条多来少去, 多跟着秘书跑准没错。
剩下的礼数他不差,为人处世一时半会儿也教不了, 她自个儿都还是半罐水呢,等去了厂里让他慢慢学吧。
听着听着,龙战文眼眶又红了。他亲爹妈都没教过这些。
徐璐只当没看见,她处处为他考虑不是因为多喜欢这个女婿,而是为了几个闺女着想,给她们留后路罢了……但这小伙子, 还挺真性情的。
小两口的屋子在堂屋隔壁, 被褥是全新的, 又厚实又暖和。但进梅不肯回去睡, 偏要跟她挤一间屋,和进芳挤小床上,宝儿就溜来徐璐床上,四个人叽叽喳喳说了半宿的话。
要平时,她们把两百多斤的肉挂院子里,说不定早有人摸进来了,但现在战文在,谁也不敢再打歪主意。
夜里,徐璐总是梦见什么“双蝶牌”,什么“大号”,都怪这年代,要是杜某斯的话,她一定能第一眼就认出来。
又有男人一本正经的骂“什么乱七八糟的”,能这么义正言辞,应该是什么都没做过吧?她忍不住笑出来。
看样子,这个煤老板也不是她想的那么坏,至少在男女关系上不乱搞。
第二天,等战文和进芳一走,徐璐就上山挖重楼,太阳大了回家,进梅已经做好饭了,昨天来帮忙那几家也把他们喊来,又吃了一顿。
最后走的时候再各家送半盆昨天吃剩的肉菜。
她做事爽快,为人大方,大家倒是越来越喜欢跟林家来往了。
晚间,拖拉机一响,宝儿就乐颠颠的跑出去,把两个大人迎进来。
“妈,这是给您买的香蕉。”她昨晚念叨这两天全吃肉,想吃点水果清清肠胃了,今天战文就给买回来了。
徐璐笑着收下,大人孩子一人掰了一根。
“怎么样?”进梅迫不及待了。
龙战文摸摸后脑勺,傻笑起来。“挺好的,老板人很好,中午还让我跟他一起吃饭,刘秘书也很好,还教我开车,但我人笨,学得慢……”
“真的?是开拖拉机还小轿车?坐上去怎么样,舒不舒服?会不会晕?”
听说是小轿车,小两口别提多开心了。如果他们没分出来,这样的好事真是想都不敢想。
徐璐寻思着,再去挖两天重楼,攒够十斤背去卖了,顺道就上县城进货。谁知道,才第二天呢,进芳他们就带了一车东西回来。
还是刘光源开着面包车亲自送来的。
“春花姐,这是你要的东西,点点看,还有没缺的,我明天再送来。”
徐璐这才想起来那天那张清单被季云喜拿走了。但不用点,一眼看去,齐了,而且还有些她没想到的,像香皂、洗衣粉、袜子啥的,都给添上了。
“太感谢刘秘书了,先进屋喝口水,饭马上就好。”
小刘赶紧摆摆手,说还要回厂里有事。这几天他们在糖厂,东升煤矿的人已经连续上云喜闹了两次,几个月不开工,他们矿上的工人被挖走的挖走,回家的回家,偶尔再丢两样工具,越来越不成个样子了。
老板正烦躁着呢。
“对了,这是价目表,外头现在都这个价。”这东西可是老板交代过的,生怕她们孤儿寡母不清楚行情,卖便宜了。
徐璐又问他多少钱,要把货款给结了,小刘也没心思要她的,只让先卖着,过段日子再说。
门窗开了好几天,屋里气味吹得差不多了,有战文这个壮劳力在,徐璐指挥着,让他把东西摆上货架。
一九九四年十一月二十三号,星期三,天气晴,春花小卖部开张了。拗不过几个孩子,买了一串炮仗来放过。
村里小孩子们早就盼着小卖部开张呢,手里那几毛钱可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这个要两袋酸梅粉,那个要两袋唐僧肉,虽然都是一毛钱的小买卖,但进梅却高兴得手舞足蹈。
还有正好家里没盐没味精的,也会来买两包,每包比乡里贵一毛钱,大家也都能理解。毕竟,去一趟乡里光车费都得一块钱呢。
几个年轻人见有卖香烟的,也忍不住手痒每人买了一包,见啥能用的都会图新鲜买两样。
一天下来,居然卖出去五十多块钱的东西,净利润应该能有小十块。
林家一家子高兴得不行,仿佛一沓沓人民币已经在跟她们招手了。